戌时时刻,顾婉嫕守在母亲身旁,寸步不离。可是到了回宫的时刻,顾婉嫕依依不舍,却只能回宫,对着嫂嫂再三说道:“母亲也只能靠你照顾了。”,满脸泪痕,无可奈何的走向回宫的路。
驾辇上,二人都是眉头紧锁,满腹心事。二人虽以是夫妻,却始终是‘陌生人’,看不透对方心中所想。
如今的驾辇上,唯有隐隐的马蹄声,二人相顾无言。
“夏国人要生事了,边境的確场都关闭了。”周世堰没来由的说了一句话,顾婉嫕心情烦闷,不知是理还是不理。
確场之事说来话长,先帝在世时,最是不喜西北黄土地上的夏国人。夏国原本是向大顺称臣的,可是大夏皇帝却执意称帝。先帝震怒,先是关闭確场,不准经商于夏国。后是发兵讨伐。然则大顺发兵,路途遥远,人困马乏,且地形不甚了解。而夏国却是整装待发,全民皆兵;加之大夏皇帝亲临前线,统筹全军。远比先帝的远程遥控强很多。如此输赢立现。自先帝出兵败后,大顺再无能力倾全国之兵力征伐远在西面的夏国人,无奈之下也只好准许夏国首领称帝。然而此事便一直是先帝的心事。自当今皇上登基,宰相执掌,便重开確场,与夏人交好,倒也平静了十几年。如今的夏国皇帝早已不再是当初那英气非凡,运筹帷幄的帝王,而是在酒色财气中迷了心智,沦为浑浑噩噩之人。自然没有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如此夏国人为什么还要有动作?
见顾婉嫕丝毫没有反应,周世堰倒也没有生气,平静如常的继续说道:“李朔魁霸居灵州建立了仿唐的人形宫殿。整日享乐,不问国事。然则前宰相张澎致士后,新宰相许方州却是个好大喜功的主,夏国边境恐不能安宁了。”
周世堰说道,眼神余光看向顾婉嫕,而她一副对其不感兴趣的模样,兴趣全无。
而顾婉嫕却不合时宜的说出:“嫔妾母亲的遇害,皇上知晓是怎么回事吗?”
周世堰不知为何,听到如此冷静的声音,却起了浑身鸡皮疙瘩。
“许是夏国人所为,许是朝野中与你父亲有敌所为,许是南方流寇所为,许是朝中叛徒所为,但绝不是广平王妃女子嫉妒和箭头标志的突厥人。”
周世堰回道,君王家没有家事,家事亦是国事。珑贤夫人之事,定然是多方势力的较量,很是与夏国新任宰相许方州有关,周世堰抬头看向她,而她却依旧是毫无任何神色变化。
“谢皇上告知,国家繁忙,皇上还是国事要紧,嫔妾只会伤心一刻,决不会丢了天家颜面。”顾婉嫕冷生说道,没有去看皇帝眼色,也无需知晓皇帝眼色。
“你不必如此的,心里若是有痛,说出来便好了。无需放在心底。”其实周世堰想说,你可以将一切告诉朕,朕愿意同你分担,又怕是皇后又要多心,还要防止隔墙有耳,还是算了。
顾婉嫕眼眸深邃,对此置之不理。顾府距离皇宫很近,不过是一条街的距离。
不多时顾婉嫕已身在坤宁宫,皇帝早已离去。而顾婉嫕却依旧是眼神放空,脑中闪现着自入宫后发生过的一件件事,闪现着母亲遇害的情景。
这世间的恶人,为何是恶人,不过脸皮比旁人厚,心肠比旁人黑。若想靠圣人感化是不成的,只有比她们更厚,比更黑。方能自保于六宫。方能保住母亲,保护顾家众人。
顾婉嫕心中暗想,此夜过后顾婉嫕恐怕便是脱胎换骨了。
“娘娘,贤妃娘娘有喜了。”春兰进来回禀道,本想着入睡的春兰被雪柔宫的戚淑唤住,告知这一消息,顺便说出了太医说如今胎气未稳,也只是告知了太后娘娘,皇上那里,便匆匆的通知皇后娘娘了。
贤妃娘娘孙婼鱼有孕,虽是戌时三刻,夜以深沉,还是选择去上一遭。贤妃既然派人告知,想来是有些别的事。顾婉嫕不顾劝阻,一来是觉察贤妃可能有事告知,二来是因为心情烦闷前去走走也好。
顾婉嫕只是带着素娟,走在寂静的小道上,今夜星辰照耀,又有微风拂过,倒也缓解些多日里的烦闷。
进的雪柔宫,只是雪柔宫却如同白昼,戚淑前来请安,告知:“太后娘娘这才离去,贤妃娘娘身子就塌下了。”
顾婉嫕听闻,快步走了进去,孙婼鱼弱弱的躺在软榻上,案几上那被微风拂过的易安居士的词文尚且被轻轻翻动。
“皇后娘娘,本以为今日你不会来了。”孙婼鱼有些病弱的身体坐立起来,戚淑连忙放了被褥在其背后,让其舒坦些。
“本宫听闻了你的喜事,就赶过来看看你。如今你可是双身子了,可是好生照顾好自已。”顾婉嫕提起笑容坐在软榻旁,轻拍着孙婼鱼的玉手说道。
“皇后娘娘,你事务繁多,这几日珑贤夫人又……,实在不必在嫔妾这里强颜欢笑。”孙婼鱼倒是直接,用着软软的声音说出,顾婉嫕倒是不能责怪与她。
“皇后娘娘,嫔妾没有别的意思,这是这宫里人都是戴着面具,当面笑盈盈,背后不知出什么坏主意。”孙婼鱼及时解释道。
顾婉嫕这也放松神情,而这时孙婼鱼却在戚淑的搀扶下,跪了下来,任凭顾婉嫕同素娟的说服与拉扯,也决不起身。
“皇后娘娘,听闻马上便有战事发生?”顾婉嫕亦是想起皇帝那关于夏国的几句话,便选择轻轻点点头。
“英国公赵老将军正是嫔妾的外祖,嫔妾母亲是英国公独女,如此英国公的爵位便给予了赵家旁枝赵昕锐舅舅,这因舅舅没有军功,也不懂为官的道理,英国公府也就渐渐衰落了。也就留着国公府的名头,唯一较为出色的表哥赵波涛却因着眼前的战事进了京兆府的大狱,说是因为不懂变通,延误时机。嫔妾舅母书信入宫,可是嫔妾也没法子呀,也只能求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