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终于让我等到了我老爹上朝的时间,马车已经在门口等好了,我一下窜过去,趁小厮检查马蹄的时候钻进马车。
我爹由于经常熬夜看书或写奏折,时常困乏不已,每次上了马车都会想要小憩片刻,所以我便让人在车里的坐椅后面支了个小木板,铺上软垫,让他可以舒服的休息会。
可木板下的空间就成了我每次躲藏搭车的好去处。
我轻车熟路地钻进那个小空间,蜷缩在一起,没过多久,我爹便上了车,可他却没着急坐下,而是悠悠一叹,“每次看见这车内,都会想鸢儿是不是躲在这里。”
我心中一紧,正在犹豫要不要现身,可他却已经坐下,我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自言自语。
我不禁眼眶微红。
从记事起,我就知道爹娘格外疼我,就算后来又有了弟弟妹妹,也从不亏待我或是疼爱渐减,他们对我的爱至始至终都不曾变,可我一心向往江湖的醉生梦死,先是出门学艺,又毫无预兆离去在外闯荡,再是突然归来又成了亲同苏墨羽上了战场,最后怀了孩子,成了寡妇,又离家而去,不知让他们操碎了多少心。
可他们却从未放弃我,甚至一直在寻我。
我还记得有一次幼妹拉拉我的衣角奶声奶气地问我,“阿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乱跑了?”
我笑着揉揉她的头问,“为什么啊?”
“因为,巧儿舍不得你,而且娘亲和爹爹总是很担心,我还见娘偷偷掉眼泪过,爹爹也总是在你房间一坐就是一天。”
我当时愣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这些深深爱着我的人,却时常被我忽略,我不顾一切地做着自己的事,却不知还有些人在身后默默等待,亮着一盏家的灯,翘首以盼。
外边传来轻微的鼾声,我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露出眼睛,看着这个男人脸上已经有了些许皱纹,一头黑发中参杂着几根藏不住的银丝,鼻子一酸,缩回脑袋。
我爹曾是轰动一时的美男子,加上文采出众,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可他却只钟情与自己青梅竹马的我娘。两家更是门当户对,我娘也生的极美,我爹中了头状元时便与我娘成了亲,别的男人妻妾成群,他却独宠我娘,连皇帝赐的女人都一概婉拒。
成亲一年我娘便怀了我,我能记事时,最印象深刻的是,我在皇帝开的群臣宴席上,窝在爹爹怀中,看看笑谈甚欢的群臣,再看看我爹,脆生生地说,“还是我爹最帅。”引得一众大臣欢笑不已,纷纷上前逗弄我。
“哎呀呀,小娃娃还知道看美丑之分。”
“慕大人可是闻名京城的美男子,才华横溢,又专情独一,我等老头子自然比不上。”
“小娃子,等你爹老了也就和我们一样了哈哈。”
最后一句话,我一直记得,我当时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家爹爹,实在嫌弃地摇摇头表示不认同。
现下我看着风霜和时间在爹爹身上肆意妄为,又想到我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也不由一阵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