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蔡京刚刚与殿帅高俅、枢密使童贯议定来年春天征剿梁山之策没几日，就得知梁山军不顾风雪，一反常态地在冬日里四处用兵，“玉麒麟”卢俊义、“神机军师”朱武拿下高唐州，“双枪将”董平洗劫了郓州东平府、“没羽箭”张清洗劫了博州东昌府，“豹子头”林冲全歼北京大名府援军骑兵三千人，刺死大名府兵马都监“大刀”闻达。蔡京闻报气得面色铁青，梁山这分明是不让他好看。
高俅、童贯、杨戬、王黼得知消息，都来到宰相府，听候蔡京指示。
蔡京让人给众官看座，泡上香茗，然后幽幽地说道：“梁山贼人杀了段太尉，实属十恶不赦，如今又四处挑衅，唯恐山东不够乱，你们怎么看？”
枢密使童贯道：“依我之见，要尽快用兵，否则不知还有几座州府要遭殃。”
户部尚书王黼道：“郓州东平府、博州东昌府钱粮都被贼寇洗劫一空，久必生乱，还是要先派兵驻守才是。”
殿帅高俅冷笑道：“王尚书此言差矣，派兵多，钱粮不济，顶什么事，派兵少，又被梁山军给吞了，徒增烦恼。不如不管，反正明年也不指望这两个州府能缴什么税银、军粮。”
王黼辩解道：“倘若不管，朝廷对山东诸州还谈什么掌控力。就怕梁山宋江尝到了甜头，整个山东都成了他家后院。”
童贯道：“京东东路各州府的消息尚未传到，说不定梁山军早就去洗劫了。自从有了梁山贼寇，朝廷对京东两路哪还有什么掌控力可言，都成了笑话。”
太尉杨戬道：“还是听太师给拿个主意吧。”
蔡京放下茶碗，道：“诸位大人，这阵子老夫左思右想，有个道理不甚明白，请诸位帮我参详参详。”
杨戬道：“太师过谦，有事尽管吩咐。”
蔡京道：“与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相比，山东宋江就在咱眼皮子底下，怎么就让他做大了？这官军一波一波的前去征剿，都像飞蛾扑火一般，不止烧光了自己，还让梁山越烧越旺，非要动用十万禁军才敢去一较高下。老夫以为，打辽国也不过如此罢，这宋江究竟有什么能耐，让梁山坚如磐石，难以撼动？”
高俅、童贯、杨戬、王黼四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杨戬嚅喏道：“或许……当真是因为梁山的水泊天险，易守难攻？”
蔡京哈哈一笑，又突然面色一变，冷峻异常，其他四人见了，心头不禁一凛。
只听蔡京说道：“梁山固然不好打，但老夫总觉得宋江对朝廷的意图了如指掌，就算他料事如神，也不能每每抓住要害，这点令老夫百思不得其解。”
童贯是枢密使，主管军事、调兵，闻言思索了一下，道：“太师这么一说，下官倒是想起来了，童贳手下暗探曾经查到，梁山‘神机军师’朱武跟宿元景有过接触，会不会是这老匹夫向梁山传递情报？”
蔡京道：“宿太尉跟梁山关系密切在意料之中，否则凭什么他去梁山就促成招安，段太尉去梁山却送了性命？”
杨戬道：“明日朝堂上本官就弹劾他，送他下狱！”
蔡京摇摇头，道：“宿元景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决定战局走向，老夫怀疑梁山背后有更大的黑手在帮助他们。”
更大的黑手？高俅等四人又一次面面相觑。宿元景已是殿司太尉，在朝堂之上权势仅次于宰相蔡京、枢密使童贯、太尉杨戬，名义上与殿帅高俅地位相当，除了“六贼”集团，谁会比他势力更大？
杨戬道：“难道是国老太师韩忠彦？”
蔡京微微一笑，眼睛在众人脸上巡视一圈，默不作声。
在座的都是政治敏感度极高、城府极深的老狐狸，突然领悟到蔡京的意思，不禁都倒吸一口冷气。
高俅尝试着说道：“那么……让下官领军出征，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蔡京道：“高太尉切勿猜忌，毕竟大人在端王时代便是宠臣，此番兵权在握，也是陛下的提拔之意。”
高俅却始终放心不下，忐忑不安起来。
童贯道：“若真如此，不可大意。”
蔡京反而悠哉的端起茶碗，放到嘴边品了一口，才缓缓说道：“遇大事须有静气，诸位大人且品品老夫珍藏的这茶，可是用今年化的第一场雪水沏成……”
高俅、童贯、杨戬、王黼不约而同的把“雪水”听成了“血水”，又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战。
终于变天了。
几里之外，宋徽宗赵佶在烟月牌的秀坊，躺在李师师怀里，轻抚她冰雪般的肌肤，二人显然刚刚雨收云散，正享受浑身舒泰后的片刻宁静。
李师师忽然道：“陛下。”
宋徽宗轻拈豆蔻，道：“朕是白衣秀士。”
李师师轻笑道：“既是白衣秀士，为何又自称朕？”
宋徽宗哈哈笑道：“就你机灵，总能挑出朕的不是。”
李师师道：“陛下自称白衣秀士，想是心中记挂着梁山。”
宋徽宗欣赏地拍拍李师师的腿，道：“满朝文武，都不如师师了解朕。”
李师师道：“陛下指名让高俅去打梁山，可有什么特殊用意？”
宋徽宗道：“其实也没什么用意，许久之前秦明等五路大军征讨梁山时，朱武曾来见朕，对，就是在你这里，他要求朕让高俅挂帅，朕也不知他作何打算。后来五路大军被他们打得丢盔弃甲，朕也就没机会派高俅出征了。这次既然总要有人领兵，朕就索性让高俅去，究竟为什么，你自己去问朱武吧。”
李师师闻言一惊，随即轻轻捏了宋徽宗一下，嗔道：“妾怎会见到那个人，他又不来东京。”
宋徽宗哈哈大笑，道：“你也无须隐瞒朕，朱武与你郎才女貌，正是一对儿璧人，朕不吃他的醋。”
“陛下～”李师师不依，开始放赖撒娇。
宋徽宗笑着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点着她小巧精致的鼻头，说道：“英雄就该美人相伴，你和他的事朕不管，不过，就算你心里有他，也不可冷落朕，否则，便是欺君之罪。”
遥远的高唐州，朱武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开始想念新婚燕尔就分开的玉娇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