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星期老家来电话,说大爷韩建民得了肝癌,时间不多了。这对韩国栋来说就是晴天霹雳,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亲人会那么早离他而去,我偷看到韩国栋躲在屋里偷偷的哭了,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伤心的样子,杨翠云知道后就把家里所有钱都拿了出来,留了点生活费,就把剩下的全拿出来给了韩国栋,让他带回老家去看韩建民:“咱一块儿回去看看咱大哥吧,说不定就是最后一面啦,凑合着把咱娘接过来,别让她知道咱哥这病再有啥事喽。咱家也没有多少,就这些钱你都拿回去先给咱嫂子,让她先给咱哥治病用再说,能撑几天算几天呗。”杨翠云安慰韩国栋:“生老病死都是人之常情,你也别太往心里头去,啥事都想开点儿啊!”韩国栋一脸悲伤,这会儿不管是谁劝都不会劝进他的心里,躺在那快死的毕竟是他血缘亲的哥哥,那个从小照顾他保护他的哥哥,他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接受他快死了这个事实。
第二天韩国栋带着我们就回去了,因为韩建民得的是肝病,一路上他俩都叮嘱我和妹妹:“到那啥都别摸,啥都不能吃,记住没?想吃啥我回来给你买。”
我们一到,堂哥韩喜和堂姐韩丽都来村口迎接我们,韩喜接过行李我们就径直往里走,韩丽走上去叮嘱我们:“小父(叔),俺奶奶知不道俺达(爸)得的是这病啊,你可别说漏喽!”韩国栋一脸你废话的样子说了句:“我知道!”一进大门就看到奶奶韩氏坐在院子里等我们,她一看到我们进来高兴极了,她不知道韩建民肝癌的事情,她以为韩建民只是普通的生病身体不舒服,输液打针再吃点药就好了,她拉着韩国栋的手激动的说:“三儿(奶奶五个孩子,三男两女,韩国栋最小,是第三个儿子,所以叫三小儿),你咋回来啦?”韩国栋理所当然道:“我想你啦就回来看看呗,能因为啥回来,我自己的家我想啥时候回来就啥时候回来呗!”韩氏被说的哑口无言,但她早已经习惯自己老儿子这个不会说话的劲头,韩氏又大声喊到:“恁大哥生病也回来啦,在集上的卫生所输液类,一会也就回来啦,你先进去等会儿!”韩氏很多年前就开始耳背了,她听不清她也以为别人听不清,所以说话都是用喊的,韩国栋面无表情的说:“知道啦!我一会去集上看看他去,你就别管啦!”
韩喜热情的切了西瓜端给我们吃,我们想着路上的叮嘱一直不肯吃,杨翠云也一直借口我们不爱吃,韩丽一脸的尴尬说道:“没有事儿恁吃吧,俺搭(爸爸)知道自己的病,从来不跟俺一块儿吃饭,他自己类衣裳都不让俺娘洗,都是他家(自己)洗,他家(自己)一个碗和筷得,从来不让俺几个着(摸)怕传染,他注意的很,恁放心吧,这东西他都没碰过,干净得很,妹儿你吃吧,真没事儿!”韩丽解释道,“俺不是嫌弃的意思,是路上吃饱过来类,一点都不了,实在是吃不下了。”杨翠云赶紧打圆场。韩国栋叹了口气抓起西瓜就大口吃了起来。
杨大云就住在韩国栋家马路对面的村里,穿过马路就到,他两家都住的距离马路很近,杨大云和王文骑着电三轮来到韩建民家,一进门就笑嘻嘻跟韩氏打招呼,她们坐在车上也没有下来,直接对着杨翠云喊到:“翠云,我来接你去俺家吃饭去类,我都做好啦!”然后又笑着对韩氏大声说道:“我知道恁忙的很,我专门过来接他几个过去吃饭去类,怕恁招呼不过来,我也好几年没见她几个啦,接她过去说说话。翠云恁快点儿,嫩大哥他们都还在家等着咱类。”杨翠云顺势就带着我们跟着杨大云走了。
路上杨大云说:“我一听说恁过来了,我就赶紧跑过来叫恁来俺家来,怕恁在他家吃饭。”杨大云也是有心了,她知道韩建民家的事儿。
吃了饭韩国栋就迫不及待的去卫生所看输液的韩建民,韩建民是单独一间屋子,大娘石秀莲就在旁边守着他,韩建民了无生趣的躺在那里,一只手搭在头上,另一只手输着液体,一条腿放平,一条腿弯着韩喜韩丽都来了,二大爷韩国庆和二大娘孙文丽也都来了,她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韩建民发现我们来了,想要坐起来招呼我们,被按了下了:“你躺着就中啦,别起来啦!”韩国栋眼眶红红的问:“你这咋弄类,咋还成肝癌啦,这先前一点感觉都没有?就不知道去查查?啥原因导致类?”韩建民无奈的说:“早类啥感觉都没有,身上一不得劲儿就去看了,查出来的时候就成晚期啦,治不好啦,就这样拖着吧!”这样的话他应该已经说了很多遍了,语气就像是叙述别人的事情,毫无波澜。“没去市里头看看?”韩国栋还抱有一丝希望,韩建民直接就一盆冷水泼过来:“去啦,去得北关医院有重新做的检查,确诊啦都,是肝癌晚期,治不好啦,除了花钱,啥用都没有,我在这打几天吊瓶止住疼就算啦。”韩建民无奈的说道。韩国栋凑近把钱要给他,石秀莲不停的推脱,韩国栋只好来硬的,直接塞了进去,他凑近韩建民发现,韩建民的眼白很黄,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看着躺在床上他,我们见了声“大爷”然后就哭了,“别哭妮儿,我啥事都没有,打几天吊瓶就好了啊。别哭啦!”韩建民安慰我们。
然后他们就开始商量韩氏的问题,“让咱娘先去俺那吧,俺那离得远,她不可能知道这事儿。”杨翠云提议道,“那也中,这边有我招呼着。等我整完了在去接她”韩建民虚弱的说道,“先去三儿那吧,等我走了不,她想回来再让她回来,她问起我就说我又去浙江打工去啦(大爷以前就一直在浙江打工),别跟她说嫩多。她要是知道我不在了,再有点啥事。”就这样决定,下面就是韩国栋和杨翠云展示嘴头功夫的时候,劝韩氏跟着我们走,韩氏不愿意离开家去远地方,最后还是韩国栋连哄带骗的商量通了。
我们因为要上学,住了两天就要回邯郸了,韩建民安慰她:“娘,你先去三儿那住几天,玩玩,过几天我好了就去接你去。”韩氏这才不情愿的跟着过来,她不是不愿意来邯郸玩,她是放心不下生病的韩建民,母子连心,多多少少都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