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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流泪镜子

暄妍看着阳光下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着手拉手相爱的情侣,她认为从今以后,幸福快乐都是别人的,而她的世界里,从这一天开始,乌云密布,暗无天日,今生不会再有云开雾散的一天了。

轮回酒吧是W市最有名的一家酒吧。她之前来过几次。

沈:服务员,再来一瓶。

服:姐,你已经喝的很多了。

沈:今天最后一瓶行了吧。再说,我也没喝多啊。这个多不多吧,得看对谁而言,比如对一个从来不喝酒的人来说,可能一二瓶就算多的了。但是对于一个天天喝酒的人来说,七八瓶也不算多。这个就好比,让一个从来没干过农活的人,让他干两个小时就累倒了,而长年生活在庄稼里的人,从早干到晚都不会累,这个道理你明白吧?

服:嗯。。。

沈:这个说法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理解,或者我换一种说法。对于一个拥有几百亿的人来说,几十万甚至几百万就是很少的钱,不过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可是他们一辈子或者两辈子才能赚来的钱。还不能完全理解?那我再换个说法。。。

服:姐,我完全懂了,今天最后一瓶是吧,马上拿给您。

几分钟过后,服务员递过一瓶啤酒,又递上一个水果盘。

沈:我没要水果盘啊。

服:今天9号那桌客人求婚成功,每桌送一个水果盘,还送了了好多束花给我们今晚的歌手呢。

服务员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歌手开始为9号桌演唱了。

沈暄妍看到那女孩幸福的样子,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已的羡慕之情,除了再来一瓶。

沈:服务员,再来一瓶。

服:姐,您刚才说的今天的最后一瓶已经被您喝完了。你应该回家了。

沈:今天的最后一瓶是晚上十一点五十说的。现在已经凌晨十二点十分了。又是新的一天。

服:姐,我是看出来了,您还不是特别醉啊,不过,那也得让你让你老公来接你吧。您自已也说了,现在都凌晨十二点多了。

沈:老公?老公!

沈暄妍突然被啤酒呛的一直咳嗽。

服:姐,按照您对多和少的解释,我也可以对老公这个词加以解释。今天这个男人可能是你的老公,明天或许是别人的老公。

沈:你真聪明啊,在这里当服务员多浪费人才啊。

服:那有什么浪费的,我又不是为了生活,我是为了体验生活。

沈:你体验出什么了?

服:酸甜苦辣。

沈暄妍把瓶里最后一口啤酒喝光了。“苦的。”然后她叫了个出租车,回去了。

紫妍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酒店,把暄妍从酒店接到了自已家中。紫妍是暄妍叔叔的孩子,比暄妍小一岁。两年前和相恋多年的男友分手后,一直单身。这二年她不断的相亲,但始终就没遇上两情相悦的。这两天紫妍去外地谈生意,暄妍一个人在家里住。宋一听说紫妍又拿下一笔大单,决定给她庆祝一下。她们买了很多美食,高兴的打开门。这心理落差也太大了吧。满地的酒罐,暄妍坐在客厅上喝着酒。

紫妍:都告诉你别喝了。

沈:你们不懂,酒啊,它真是一个好东西。

紫妍:它好在哪?

沈:它好在哪,我也说不出来,不过我不喝酒就感到很抑郁,还有焦虑。

宋一:心理自律对减轻抑郁或焦虑很有帮助。这种心理自律主要是指在恰当的时候思考问题的习惯。换句话说就是使理性的信念作用于无意识领域,给有意识的思维注入足够多的活力和强度,它就能深入到无意识之中去。大多数的无意识的东西是由本来高度情绪化的有意识思维组成的,只不过现在它们被深埋下去了。

沈:你那些专业性的话,就算我清醒时也未必明白,你现在和我说这些,简直是对牛弹琴。

宋一:当你受到不好情绪或者是某种不幸事件的威胁时,先审慎地,有意识地思考一下,在可能发生的事情中,什么东西是最糟糕的?

沈:难看和没有人爱。难看和没人爱或许不是并列的,或许是因果的。

宋一对紫妍说:感到自已不被人爱,然后陷入怯弱的失望之中,爱的缺失使她缺乏一种安全感,而本能的地回避这一感觉,结果造成了她任凭习惯来左右自已的生活。

宋一拉开窗帘:紫外线可以缓解抑郁,如果你原意试着到太阳下去跑一圈,你会发现你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灰暗。

沈:没有那么灰暗?宋一,你有漂亮的外表,令人羡慕的事业,爱你的老公,像你这种幸福的女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灰暗。

宋一:我不知道什么叫灰暗?我本科学的是文学,研究生学的是心理。我为什么会弃文从医?

紫妍握着宋一的手,因为紫妍知道宋一曾经有过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那是在宋一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

沈:为什么会弃文从医?

宋一:说来话长。

沈:那就长话短说啊。

宋一:肯定有机会。不过现在要说的不是我十年前的故事,而是你现在要解决的事。我觉得你愿意的话,你最好上网了解一下什么是BDD。我不是十分确认,但我感觉你现在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从你见过楚翘那天起,你说的最多的词就是美与丑。你嫉妒她的美,因为觉得自已不好看而感到抑郁。

一般来说,女人往往被男人的内在所吸引,而男人更容易被女人的外表迷惑。就这点而言,男人不如女人,因为大体上说来,女人在男人身上发现的可爱之处要比男人在女人身上发现的那些可爱之处更值得去追求。另一点,女人更愿意为了外表漂亮而努力,而男人在追求完美性格上并没有女人追求完美外表上那么努力。这点来说,男人还是不如女人。

紫妍:姐,男人变了心,就让他去吧。这盘棋输了,不是还有下一盘呢吗?坚强些,振作起来。

沈:告诉我坚强振作的人是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

宋一:虽然我们没有经历过你现在的经历,但是我的心理咨询室每天都有好几个因为情感,婚姻问题而来的。比如说,上一对客人,他们把焦点集中在对方的哪里不足,要改善哪方面,而排除了对方的长处是什么。如果我们问自已对方哪里不好,哪里不足,那么我们能看到的,只有对方的缺点和不足。在我们看来,好的东西,对方的长处,热情,美德,他们身上的美好事物根本就不会存在。再比如还有一对客人,女的长年在家做全职主妇,男的在外面奋斗了十年,坐上了上市公司高管的位置。突然有一天,他发现他说的她完全听不懂,就好像是二个世界的人。当他发觉他和他的助理很有共同言时,他就恋爱了。所以说二个人在一起,进步快的那个人很有可能会甩掉那个原地踏步的人,或者出现不忠。

沈:进步快的就可以对婚姻不忠吗?

宋一:婚姻生活中出现不忠,其实是夫妻矛盾的一种外化的形式,纵使出轨的一方,作出了错误的行为。但是你有没有思考一下,自已本身,会不会有一些问题,或者你们二人生活产生疲惫感的原因是什么?你有过思考吗?其实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都对对方寄予了太大的希望,习惯把对方理想化。那么一旦出现了问题,就会粉碎这种幻想。很多时候我们高估了婚姻的价值。

紫妍:姐,其实你的性格挺。。。哦,我去布置餐桌,饿死了。

宋一:李强就是要给你一个教训,没有任何人去成为你一辈子的避风港。只有你自已,才是自已最后的庇护所。再破败,再简陋,也好过寄人篱下。说起来很土,但永远还是这句话。天无绝人之路,既然早晚都要重新开始,就该从眼下开始,争分夺秒。

紫妍一边布置餐桌一边说:我也就在你俩面前爱说实话,要知道,有时候实话是很难听的。我在客户面前那拍马屁的功夫无人能比,知道我的这么大的单子怎么拿下来的吗?我能清晰地说出每一位我的目标客户的喜好,星座,血型,生辰八字。这次这个张老板,她最大的特点就是怕老婆,那我就故意找机会认识他老婆。她老婆喜欢打麻将,我就研究怎么点炮,还不被三家发现。他老婆看上一款限量版丝巾,可惜她要的颜色昨天刚刚卖出去,营业员电脑一查,全市商场都没有那个颜色,网上也买不到,我是费了老大的劲才帮她弄到那条丝巾的。

沈暄妍:怎么弄到的?

紫妍:我又回到那个商场,一顿和营业员说好话,又塞了一个礼物给营业员,她才肯把那位客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给我。再后来,就不用我细说了吧。好了,好了,为了庆祝我又拿下一个大单,干杯。

“恭喜你。”沈暄妍一饮而尽。

“你就少点喝吧,姐,你看看人宋一喝酒有如蜻蜓点水。”紫妍说。

宋一是紫妍的小学同学,从小到大,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心理学硕士毕业,在W市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心理咨询室。紫妍和宋一不胜酒量,二三罐就醉了,回紫妍的房间睡下了。暄妍一个人在客厅里,除了被遗弃的痛苦,她的胸腔犹如被掏空了似的,不知道何去何从。她缓缓走到椅子那,筋疲力尽地坐下,合上眼睛,挤出酸涩的眼泪。

过了几天,沈暄妍在网上找了一个小公寓,很小,但装修很好,科技感十足。拎包入住。她不想总住在妹妹那里。

紫妍为了拿下张总这个大客户,在张夫人身上下了不少功夫。没过几天,张总秘书打电话说明天可以去他公司签约了。紫妍的老板钱总得知这个消息后为她办了一个庆功宴。

“热烈欢迎销售功臣紫妍,”钱总带领员工一起为她鼓掌。”说实话啊,能拿下张总这个大单非常不容易,对妍紫提出表扬。现在有请紫妍发表一下获奖感言,哈哈。”

“钱总,我记得你说过,如果一年内我都是销售冠军的话,奖金三十万?”

“呵呵,这距离月底不是还有三天嘛。”

“哦,对,还有三天,钱总,如果三天后我还是冠军的话,三十万奖金请您兑现,如果不是,我辞职。”

紫妍的那个三天到了,她信心满满说了一句:“三十万,加油。”像劲量电池一样进了会议室,等着开奖。

“之前我们说了啊,如果紫妍连续一年拿到销售冠军的话,三十万奖金没跑了。但是今天,我发现我们公司新来的员工刘婷这三天就销售出去200万。本月她是第一名,你是第二名,虽然你连续十一个月都是冠军,但是。。。”

“不可能吧,钱总,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啊,您是不是心疼那三十万奖金,故意作假啊?”

“紫妍啊,你就是太冲动,什么话都敢说,我领导这么大公司,能做这点小猫腻吗?

“谁叫刘婷,我到是想看看。”

刘婷站了一起来。

“对不起啊,紫妍姐,都是我爸帮我拉的单,他说有点业绩才能立足。”

抱着一个纸盒箱走出办公楼的紫妍给宋一打了一个电话:“我失业了,陪我喝杯咖啡,你有好的地方介绍吗?

“小英智能咖啡厅。我给你发位置,一会我们在那里见。”宋一感叹:真是难姐难妹啊,一个刚刚失恋,一个刚刚失业。

“这几天和你姐姐说的我都没有力气了,我也不想再和你说那些职业话了,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要不我陪你去旅行吧。问问暄妍,她要不要去?我们三个一起。”宋一说。

“过二天我再问问她吧,她刚搬家,等她布置完吧。”紫妍说。

沈暄妍这七年她都是靠李强为生,如今自已已是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人。还能做什么?说得难听些,就是件无用的废物。唯一的成就便是有一手好厨艺。但她一个人很少在家做饭,一般在外面吃,偶尔自已动手,比如宫廷荟萃,然后会想起,其实自已从来不爱吃这东西,但因为李强喜欢,常常做,也就慢慢适应。有时候她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伄离婚不过是一场梦,只要等待梦醒就好。有些东西,已经成为习惯,深入骨髓,一年半年改不掉。惯性这种东西,有时候真挺可怕,比如说酗酒。想到宫廷荟萃,想到李强,她又一大口一大口地喝着燃烧五脏六腑的烈酒。

她自认为牢固的婚姻,居然这么不堪一击,这些年身边的朋友一个个为情所困,为爱所伤,现在天底下,好像没有什么所谓的天长地久了吧。大家都倡以旧换新,你喜欢苹果手机吗?那就换吧,常常换新,才是大家羡慕和推崇的。这不是一个商品的策略问题,是人心所向。以前的生活到此结束了。想到这,她撕心裂肺的哭,她恐惧,她抗拒,她想回去,但她再也回不去了,唯有在眼泪和呼喊中前行。

她跑到卫生间洗个脸,抬起头,镜子里,她看到一个人,不禁大叫了一声,是的,她被自已吓到了,她觉得此时的自已很丑,很老。青春期时,沈暄妍就对自已的外表不满意,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自已的不美,这段时间暴饮增加的脂肪不过是日日更新着不美,时时强调着不美罢了。与生俱来的不美想要躲进背阴处沉默起来,可这增加的脂肪和松驰的皮肤却总要将它生拽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但出于无奈,她又重新接受了它。看着自已的样子,又想起那个女人的样子,暄妍冷笑了一下,从卫生间出来,继续喝她的酒,写了一首诗:

流泪镜子

四壁无声,我被封锁镜中。

日复一日,岁月何曾不同?

水肿的眼,灯灭后的死灰。

闭上眼睛,又会有何不同?

再次上妆,每次都是谎言。

兰蔻娇兰,统统被泪冲掉!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水份守衡,她感觉很渴,去厨房烧些水准备喝,然后习惯性的吃了一颗安眠药。还没等到水开,她就睡着了。

“别摸一万,别摸一万”沈暄妍的房主小王小声说道。他和他的三个朋友正在打麻将。对家手把一单砸万着,明显缺幺,上家碰九万,所以只能单砸一万。这要是让对家自摸了,三家每家一百二十八翻。

“一万,哈哈,今天运气就是好,来来来,一百二十八块每家。”对家得意的抻出手。这时,小王手机的报警器响了,提示煤气没关!他打电话给暄妍,电话没有人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各位我有急事,先走了。”小王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闪了。

“什么人啊,输钱就跑。真是的。赶紧打电话叫人,三缺一,急啊!”三家你一句,我一句的。

小王赶到斯玛特全智能式公寓,找了物业,解锁。

第二天早上,沈暄妍醒来发现自已在医院。

小王:谢天谢地,姐,您可醒了,不然我的房子就变成鬼屋了。传出去,你让我以后租给谁啊?谁有您胆子大啊。喝那么多酒还吃药,还烧水。呵呵,开个玩笑,姐。您别介意啊,您没事我就放心了。

紫妍:姐,你吓死我了,喝酒有时候会害死人的,哎。都待告诉你好多次了,别喝了。还好小王的手机有警报,不然。。。

宋一:解决事情的办法有很多,但自杀绝对不是。既然生命都可以失去,为什么不能因为失去的东西而停止悲伤?保证自已的身体健康,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已,还是为了你身边的亲朋好友。为了尽可能少的打扰人家,占用人家的时间,这是一种必备的教养。自已寻死,那就旧恶意占用他人时间,那就是没教养的表现。

沈:自杀?我没有自杀,我只是喝多了,睡着了,忘记关煤气了。你放心好了,我下次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次真是不好意思。以后多准备些纯净水在家里,再买个电水壶。这段时间也没心情买一些生活用品。这年头,谁还用煤气烧水。

小王:哦,对了,姐,是我打电话通知你妹妹的,我看你电话记录上只有和她联系最多。那我先走了,回头再说啊。

紫妍:要不,我陪你去旅行?

沈:你不用上班吗?

紫妍:别提了。

沈:你失业了?

宋一: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我该给自已放个假了。

沈:泰国?新加坡?印度尼西亚?其实都不是特别想去。

宋一:你知道吗?乔布斯在大学毕业时进行禅修,放弃工作去印度旅行。他放弃工作,情感,尊严,甚至语言,生活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脱离自已的肉体,从天空中审视自已,这个人是谁?他来自哪里?要去哪里?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每个人都应该经历一段自我放逐,抛弃一切的旅行,才能真的改变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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