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离落猛地坐起,额头冒出细细的汗,手按着额角使劲摇了摇头,才睁大眼睛看向被敲响的房门,屋外已经透进来微弱的光,也不知睡了多久,她冷冷的道:“进来。”
心语走了进来,看到她坐在榻上手按着额角,脸色十分苍白,心里一惊,急忙倒了杯水端给她,“主子,您还好吧?”心里不免自责,主子才睡下一小会儿,她该再等等。
从三年前跟了主子,便见她时不时的会头痛,尤其是睡眠不足时,脾气也会很坏,她私底下问过白溪,白溪只说主子是老毛病,让她别问。
离落仰头喝完水,觉得干涸的嗓子舒服了些,开口问道:“什么事?”
心语这才想起正事来,“主子,都招供了,这是罪状。”说着将刚才倒水时放在桌边的一叠纸拿给了离落。
离落一张张的细细看着,越看脸色越沉。
这每一张上罗列不下五条罪名,每条都详细说明了何时何地做了何事,比如这条,天肃四十一年,在去往平阳的官道上,劫杀了平阳的新任知府。
天肃四十三年,境南的督查使在回去的路上被杀……
这一条条一件件都说明升州地界是如何瞒上欺下,升州的将军参将是如何的表面为官暗中却草菅人命,这就是一个泯灭人性的杀人团伙。
而胡仁海便是他们的头目,罪状中只说明是胡仁海发号施令,并未说明他为何要怎么做,或者说是谁指派任务给他。
那日在南川胡仁海的出现想来也同这些一样想要除了她,可罪状中并未提及廖忠良,看来下面的人并不知道上面的情况。
她以前从来不关注朝堂的官职任用,私下也有人暗中抛出橄榄枝,被她冷眼旁观,廖忠良就是抓住了这个时机,在朝堂上慢慢站的了一席之地,只是不知他属于哪一方。
如今想要进一步了解只能先抓住胡仁海。
心语看到主子脸色变化便知道主子心里也是一样震惊,她虽然在升州做了三年的暗桩,表面知道胡仁海等人权势大,却并不知道他们暗地做的这些事,她最好的姐妹在一次探查中被杀,想来是发现了什么。
离落面色凝重,“召集兄弟们,抓人!”
“是。”心语应完便疾步走出去,可刚迈出房门,便被一支凭空射来的暗箭所惊,箭尾赫然绑着纸卷,她急忙拆下来拿给离落,“主子,您看这个。”
离落接过来打开,上面写了一行字。
廖忠良和胡仁海已知,泄密者顾南城。
离落眸光一闪,将其攥成了一团,站在一旁的心语也看到了上面的字,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个逆贼!
离落闭了闭眼,按着额角在屋内踱步,白溪一直盯着胡仁海,他没有任何声响,几乎一直在府内养病,原来都是假象,只怕已经准备好了陷阱,等着她跳进去。
本来暗中行事,打算速战速决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反而己方为明,敌方在暗,一切难办了。
心语心里却是急了,主子待他可不薄,“主子,我把这逆贼拿来,处置了他!”
离落倏地看向她,眸光如霜,心语心里一凛,不敢再多言,离落淡淡的道:”不要打草惊蛇。”
“是。”
离落心想,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招供的事,便是到了生死地步,只怕会准备万全,来个一击即中,可不会放她回到京都,如今在升州她最大的依仗便是师兄,他们一定会对师兄下手!
离落脚步猛地顿住,“马上派人去找我师兄,把事情都告诉他,让他做好准备。”
“是!”心语立刻就跑了出去。
离落的额角一丝丝的抽痛,似乎比以往更加厉害,她缓缓蹲了下来,手使劲的按着,恨不得戳个洞进去,过了片刻觉得好转了,才起身,抬眼之际正好看到天上的金星,脸色倏地变了,已经这么早了,或者说已经有些晚了,不知师兄是否还安好,也许会用他来要挟她,便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的心骤然紧张起来,到了这个地步,他们一定会用尽手段,即使派升州军出兵,其他地方的兵将远水救不了近火,她这是陷入了绝境,还有什么办法?
离落迈步立在门口,手紧紧的抠住门框。
若是逃离呢?也不行,师兄没了用处,他们会立刻杀了她。
若到了那个地步,他顾南城也许会趁机逃脱,也许会成为他们的阶下囚,但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这升州城难道就真的是他胡仁海一个人的天下,连皇帝坐拥天下,下面臣子还不是一条心呢。
想到此,离落眼中骤亮,嘴角一勾,“喊心语过来。”立刻便有人从院门外显身,走了出去。
心语立刻跑了进来,“主子。”
“在升州,胡仁海可有对头?”
若说是对头还真有一个,心语立即道来:“胡仁海手下原有一个副将叫邱向军,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被贬去做了一个小小的千总,这个邱向军也是有能耐,胡仁海并不敢杀他,只是所有事都防着他,也有人说他的身份背景有些特殊,胡仁海才不敢动他。”
离落听完返回了屋内,不一会穿了一身夜行衣走了出来,“让兄弟们警惕些,若是胡仁海现在就动手,赶紧跑不用硬碰硬,我去会会这个邱向军,也许还有一丝转机。”
“是!主子小心。”
离落前脚刚走,顾南城正好赶到,他脸色阴沉着,刚才什么都没有细问,本就是担心赶不及,步子迈的又大又急,却被人冷冷喝住:“站住!”
离落的手下叫心语的正站在廊下冷冷的看着他,见她在此想必离落还没行动,心里一松,脚步不停,“我要见你家主子。”
心语却即刻喊道:“来人!”院子四周迅速围上了天肃卫,手中拿着弩弓对着他。
顾南城脚步顿住,脸部线条骤然紧绷,语气冰冷,“我有急事跟她说,唤她出来!”
心语却不信他,这贼子偷传消息,现在又来刺探主子的情况,真是用心险恶。
“你老实待着,我家主子过于疲惫已经睡下,不让人打扰。”
顾南城见她说的轻巧,可一双眼睛看着他的时候却太毒,明显防备着他,而且这么大的动静,离落怎会听不见?
顾南城扬声道:“离落!我有要紧事,你出来!”
心语脸色微变,眼神更加阴森。
顾南城心里一紧,冷哼一声,“你家主子没在!”他说的斩钉截铁,心语脸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