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在秋云子向青天帝国传达陆离的志愿之后,青天帝国很快就传回了消息,表示同意且三天内会安排完成。
无名山上,秋云子竹屋前的草地上,陆离与秋云子面对面席地而坐。
“陆小友,将你挽留在古道宗看来是不可能了,此番入世,你可想好有何要做之事?”秋云子捋着胡须,慈祥地笑着。“无明确的目的,但我要去亲自认识这个世界,还要取回失去之物。”“失去之物”这四个字虽然简单,但秋云子能意识到这四个字包含了太多太多。“此次入世,我能给你的不多,但我建议,当你面临抉择之时,选择有善有恶,不如选择善的一方。”秋云子收起笑容,郑重地说。
陆离疑惑:“何为善?何为恶?”“善就是......”说到一半,秋云子顿时卡住,发现自己说不下去了。自嘲一笑,秋云子继续说道:“善与恶是相对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不同的善恶,我最大的希望你能收获自己的善恶,在这之前,希望你可以把帮助无辜之人、惩戒有害之人作为一参考。”
陆离点点头:“明白了,我会照做。”随后陆离追问:“那秋掌门心中的善恶是怎样的?”秋云子笑着说:“我心中的善恶,就是该生的生,该杀的杀。”看着秋云子若无其事地说着与自己形象千差万别的话,陆离心中便有了些猜测,不禁心想:“秋掌门莫非是生杀堂的人?”
“对了,转过身来,我将我的部分灵气打入你体内,为你身体加固,然后再为你调理出一些你能够使用的精神力。”陆离因为体内奇怪的伤势,不仅仙路尽毁,还无法调动识海内的精神力。
陆离转过身,秋云子抬起右手,手掌上泛出绿光,随后快速朝陆离后心处一打,陆离身体一震,感受到磅礴的灵气随着这一打进入了体内,然而灵气却十分温和,修复缓和着体内的伤势。之前隐约出现的疼痛,现在都缓缓消失。
“集中精神,灵台清明!”秋云子收回右手,左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陆离的后脑勺上。陆离便听到脑内“轰”的一声,无数的影像在眼前浮现,多到陆离连之前眼前的景色都无法看清,与此同时,陆离感觉到脑中一阵剧痛,原本还算清醒的他瞬间迷失,闭上眼睛,倒了下来,陷入沉睡。
陆离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站在五颜六色的花海中,花被微风吹动,掀起五彩斑斓的浪花。他前方有一位蓝色长发,穿着纯白色连衣裙,皮肤白皙的少女。
少女蹲下来,摘下一朵有多瓣花瓣的蓝白花朵,从花心到花瓣边缘,白色渐变为浅蓝色,是神心界天空的颜色。少女把花放到鼻前,闭眼轻轻地闻着。陆离听到少女说:“你知道吗?世上有一种花,它有着比这朵花更鲜艳又更深沉的蓝色,它生命力很强。即使是在荒芜的虚空也能开花。”
过了一会,少女又说:“听说当一个人的思念浓到一定程度,这朵花便会开放。”陆离问道:“那这朵花叫什么名字?”少女抬起头,看向陆离,虽然陆离看不清她的面庞,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她笑着说:“勿忘我。”
“陆小友!陆小友!”陆离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苍老的面孔,是秋云子。“陆小友,刚刚你可是差点吓坏我了,现在感觉如何。”秋云子急切地问道。陆离坐起身,闭着眼睛静静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感觉无恙后他开始利用调理出来的精神力内视。
说是识海,其实就是脑内的精神空间。陆离发现他黑暗的精神空间中央漂浮着一块破裂的浅蓝色水晶,水晶只剩下一半,表面遍布裂痕,像是被某种强大的力量打碎。在识海内的其他地方,散布无数的细小的碎片,发出白色的星光,十分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是什么?”陆离有些不解,如此之物他未发现书上有过记载,虽然识海能够容纳各种各样的东西,但如此奇怪的东西却是从未见过。没有办法,但陆离并不打算将情况此告诉秋云子,他打算亲自寻找答案。
睁开眼睛,眼前是秋云子关切的脸庞,陆离点点头,说:“成功了,没有大碍。”秋云子并不相信,但看到陆离也并不打算说,只好作罢:“那就行,此次入世,必然是千难万险,希望你时刻保持谨慎。”。陆离再次点头。随后继续内视熟悉自身情况。
三天后的夜晚,万里无云,皓月当空,群山沉睡。站在山崖上,陆离与秋云子眺望青天城方向,“此番我将送陆小友到青天城城门,剩下的路程就由陆小友走完了。”说完,秋云子再次召唤出之前的飞船,“如果有机会,不妨再回到古道宗看看,就算不看山水美景,看看我老头子也好。”陆离点头回复:“有机会的话。”
乘上飞船,很快便到达了青天城主城门口,不是像上次经过的飞船停泊检查口,主城门口是供车辆行人出入的。主城门口为拱形,高达十丈,宽约七丈。
虽然是午夜,但门口依旧喧闹嘈杂,人头攒动。议论声,大笑声,争辩声,还有小孩子的哭声,好不热闹。百姓在晚上基本都已休息,现在出入的大多都为各个商队,商队的货车一辆接着一辆的排在城门口等待接受检查。看似混乱,却是井然有序。
陆离他们的飞船停在城门边的停泊处,一下船,陆离发现这些商队的货车,有的是木制,有的是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更显眼的是一些货车用一些各色的水晶制成。这些水晶要么发着微光,要么散发丝丝雾气。“支天木,熔岩金,蕴灵石,雪晶。”陆离喃喃道。
“青天城虽然是青天帝国的都城,但因此更是鱼龙混杂,要小心行事。”秋云子站在陆离身侧,看着城门口繁荣的景色,“这块是你古道宗内门弟子的身份令牌,虽然作用不大,但聊胜于无。”说完,秋云子将一块圆形红色的玉快递给陆离,玉块上刻着“古道”二字,秋云子再一输灵气,玉牌表面之上浮现出红色的“陆离”两字。
“记好,你就是古道宗的一名内门弟子,至于你的真实来历,只有我和少数人知道,那少数人不用管,只要对外说你来自古道宗就行了,而你身上的情况就算作是先天疾病。”秋云子再三告诫
陆离没有回应,接过玉牌,虽说秋云子要求陆离隐藏身份,但不知为何陆离发现自己对说谎很是反感。“还有,我给你的那枚空戒里有一些金币和灵石,应该足够你使用一段时间。“陆离点了点头,示意明白。”那么,就此别过。”“再会。”不等陆离说完,秋云子便闪身上了船,驾船而去。
看着逐渐消失在夜幕中的飞船,陆离回过头,借着古道宗内门弟子的令牌从主城门旁边的小门进到了青天城。
黑云之上,秋云子并未真的就此离去,他看着陆离的背影,想起之前的一段谈话。那时还是在陆离练习《鬼影镖法》的时候,秋云子站在山上,远眺无名山竹林里的陆离,身边还站着一人。
“秋云,为何你如此放心让此子走出古道宗?此子异常的聪慧冷静,且对仙道理解非凡,就算仙路已毁,但其实力仍不可小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青风,在这世上,就算是大善人,也仍有可能作恶,但我相信唯独陆离不会。”
“何以见得?”
“你看过他的眼睛了吗?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没有丝毫感情,怨恨、喜悦、愤怒、恐惧,都无法出现在他眼里,世间一切在他眼里就如云烟一般平淡,这双眼睛,仿佛就像神堂内供奉的神灵的眼睛一样。”
“那不是更为危险吗?”
“恰恰相反,过后你便知道了。”
虽然嘴上秋云子相信着陆离,但实则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然而他愿意去冒这个险,不仅是为了陆离,也是为了他心中坚守的道。
进了城内,眼前是纵横交错的石路,一排排形态各异的木房石房错落有致的分散在街道上。街上行人不多,只有一辆又一辆的货车停在城墙边,商人们卸下车上的货物,一人接一人传递放置到运输专用的马车上。
陆离四处望了下,有些迷茫,他打算先找到住处,再立刻前往青天城内的生杀堂报道,但不知往何处去。
这时,一个矮小瘦弱,五官扁平,眼睛狭长的小子出现在陆离身前,他穿着白色短衬衣,黑色过膝裤,没有穿鞋。“这位小哥,想必是来到青天城旅行的对吧,这个时刻,小哥一定很想找到一个安静安全又便宜的客栈对吧?”陆离点点头。小子接着说:“正好,小的这刚好有一家符合小哥条件的客栈,这家客栈为小的家人所开,住过的人无一不评价极高,我们的声名在南区也是人尽皆知,谈到我家客栈,众人都说好,怎么样?小哥觉得如何?”
听到小子如此说,陆离便信了。“带路吧。”小子有点难以置信,不过他赶忙反应过来,对陆离招招手:“小哥随我来。”陆离便跟随小子的脚步往城中走去。这一幕发生在城墙边,发生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部分人看在眼里,却并未说些什么。
跟随小子在众多房屋之间左绕右绕,人也随着他们的脚步逐渐变少,发现周围越来越安静,陆离想起秋云子的话,小心的将右手放在腰间的飞刀上。这时,他们在一个小巷中停了下来,小巷昏暗漆黑,只有巷口的一盏荧光灯在亮。
小子转过身,低下头盯着陆离手上的空戒,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笑着却又小心地说:“是这样的,最近城里正在通缉一些盗贼,他们偷盗了官府的一些宝物,我需要小哥开放空戒让小的检查一下,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趁机取走分毫。”然而,令小子意想不到的是,因为不了解目前青天城具体情况,陆离真信了。
陆离抬起左手打开了空戒的内部空间,小子楞了一下,随后蹑步走到陆离跟前,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陆离,一边伸出右手放在空间外,看似在检查着内部是否有他口中说的官府宝物。半响,小子收回右手,笑嘻嘻地说:“没事,小哥果然是正人君子,是小的多事了。”
说着,小子一步一步往后退,陆离感觉到不对劲,决定先不检查空戒直接控制住那个小子。不料,正当陆离跑向小子时,小子的身形融进了小巷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小巷只剩下他的声音在回荡:“哈哈哈哈,原本还担心你不听话打算用强,没想到你这么好骗,告辞了,小公子。”听到这话,陆离驻在原地,看着黑暗。空戒中只有一些衣物和秋云子给的财物,和一本《鬼影镖法》。鬼影陆离则装备在身上,以预防危急情况。
陆离并没有查看空戒,他对里面的东西不怎么在乎,也没有想着去追击那小子。他脑内只在不断回想着一句话“他居然敢骗我!”陆离感觉到心里烧起一团火,一团想要将那人焚毁的火。“区区凡人,居然敢欺骗我。”陆离轻声说着,但散发的杀气使得本来就有些清冷的小巷变得更为寒冷。
“是谁?在那做什么?”一个粗犷的声音打破小巷的沉寂,是夜晚巡逻的青天官兵。陆离回过头,发现有五个身穿青色铠甲的官兵站在巷口。
“抱歉,我迷路了。”陆离的回答让官兵诧异,然而官兵并未放松警惕,纷纷拔出腰刀,领头的人大声说:“请出示你的身份,否则我们将把你带回生杀堂审讯。”“正好,我也要去生杀堂。”陆离右手轻轻点在眉心,一道蓝色标记在眉心显现。
领头的人看到后,吓得赶紧收刀单膝下跪,其部下看到队长的动作虽不解但仍跟着做同样的动作。“见过蓝璃月先生,是属下眼拙不识先生,望恕罪。”看到眼前众人下跪,陆离心情不知为何变好了许多,也冷静了许多,他充满疑惑,开始沉思:“为何我心中有这种感觉,为何?”
见眼前的陆离低着头看着地面,巡逻小队长有些疑惑:“蓝璃月先生?”“噢。”陆离反应过来,“带路吧。”“是!先生请随我来。”说完,小队长站起身来走到陆离身侧,带着陆离前往生杀堂,而其他官兵知道陆离就是大名鼎鼎的蓝璃月先生后,紧张地守卫在陆离身侧,不让任何人靠近。
不一会儿,小队长带着陆离来到了一座高大的建筑面前。
建筑由木头和石头连接组成,都是统一的黑色,周围围着一座灰色围墙,上面刻着咒文。建筑与围墙之间是一条环绕着建筑的石路,其一层都是开放的木门,门口都挂着几盏荧光灯,不像之前小巷那么昏暗,这里的灯十分明亮,将建筑四周照亮。门上挂着一个青色金边的牌匾,上面有着黑色的“生杀堂”三字。这里的生杀堂没有像古道宗内生杀山上所具有的杀气,相反十分平和。
“生杀堂第一层是审判层,专门用来审判案件,设在一楼也是方便公开,以向证明百姓证明我们生杀堂的公正,生杀堂共有十八层,而先生所要去的在十五层。”小队长献殷情地向陆离解说。“明白了,你们退下吧。”说着,陆离已经注意到了小队长手腕的手镯上镶嵌的传音玉石。
陆离走向审判层内,绕过走道,走到审判层的楼梯处,轻车熟路。他拿出身份令牌对着墙上一个圆形符文一按,圆形符文便化作一道门挡住了楼梯入口,而门内还有楼梯,与之前被挡住的楼梯无二。
陆离走进门内后,门便重新化成墙上的圆形符文。顺着楼梯一直走,没走到一层都会有一扇关着的门,上面写着层数,陆离没有打开。
楼梯每层都有一盏荧光灯,使楼梯足够明亮。直到他走到十五层,推开木门。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曼妙的背影,背影双手撑在桌子上,看着桌子上的某个东西,像是在烦恼着什么,天花板的灯光洒满整屋,陆离感受着着此刻安宁的氛围,眼前有些恍惚。
这时,背影的主人注意到了。“咦?”她转过身,抬起头看向来客,发现是陆离,随即微笑着说:“新人,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