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蜿蜒的小道满是泥泞,一辆马车正艰难的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慢地行驶。不时从遮盖严实的车帘内传来低沉,压抑的哭泣声。赶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头发花白,瘦削的脸庞饱经风霜。一身藏蓝的土布衣衫,看上去倒也干净整洁,只是再往下一看,洗得干净变色的裤子,从膝盖向下满是泥浆,已看不清哪儿是衣服,哪儿是鞋子的边界。即使这样,老人仍然精神矍铄,双眼炯炯有神。当听到里面传来那低沉的压抑的哭声时,他也是神情一暗,双眉紧锁。
不时安慰两句:“小姐别哭了,当心吵醒孩子。”
“小姐,自己身子要紧呀!公子很快就回来了,一定会来接你和孩子的。”
“谢谢你,梁叔!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仨就死在这荒郊野外了。”女子微弱的声音从帘内传出。
“小姐说哪里话,当年要不是老爷,哪有我们一家的今天呀?”老人感激地回忆着过去,仿佛回到了旧日时光。
里面的小姐,似乎也得到了些许安慰,平静了许多。
就这样,一路上缓缓的走着,虽然路途遥远,但也还平安无事。两旁山景在雨后甚是宜人,但他们也无心欣赏。
这一日,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梁叔抬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密布,渐渐的起风了。
“小姐,看起来要下雨了,你把两个孩子看好,我加快点速度,看附近有没有住户?”梁叔沉着冷静地说。
“梁叔,你自己小心点!”
“嗯!”
“啪”一声清脆的皮鞭声响彻在山间。梁叔特别喜欢他的马,当然舍不得打在马身上。当然甩响马鞭效果是一样的。那马儿听到清脆的声音撒开四蹄,在山间蜿蜒泥泞的小路尽情狂奔。
虽然速度加快,但女子在车内并没有感到任何颠簸,不适。
“咔嚓嚓”一道银蛇似的闪电在头顶爆炸,紧接着“轰隆隆”一声炸雷紧随其后。
车内顿时响起了两个孩子的嚎啕大哭声。
“乖,不哭!不哭”小姐在车内拍拍这个,又拍拍那一个。
女子的左右怀中各抱一个婴儿,看样子,最多一个月。那洁白柔嫩的小脸蛋儿因为哭的太用力,而变成粉红色的小苹果。再看旁边另一个婴儿,一模一样,那乌黑溜圆的眼睛泪汪汪的,此时也是好看的半月。
两个婴儿好像比赛一样,你的声音大,我的声音更大。女子看孩子这样嚎啕大哭,又仍不住垂下泪来。
“别哭了,孩子,再过几天就到外婆家了!”说着又坠下一串泪珠。
此时,外面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女子在车内喊道:“梁叔,车停下来,你也躲躲雨吧!”说着把窗帘拉开一角,狂风呼啸着冲进车里,淹没了两个婴儿的哭声。
此时梁叔浑身湿透,衣服紧贴身上,雨水顺着衣服向下流淌,形成一道道亮闪闪的线。
“小姐,快放下窗帘,我身体硬朗,没事的!”梁叔声音在大雨中仍然铿锵有力。
女子只得又放下窗帘,耐心哄着两个孩子。
本想拿点东西给梁叔挡雨,无奈身边,什么也没有了,只有地上放着的给孩子的小竹篮。里面放着一些碎布片。
看着眼前的一切,前些天被婆婆赶出来时的情景又浮现在脑海。“你这个丧门星,快滚开!连你那两个陪钱货都带走!”婆婆恶毒可恨的模样实在惨不忍睹。把她和孩子的衣服全部扔了出来。想到这儿,女子又淌了不少泪下来。
女子本姓丁,老家就在这座山中,在这乐园里自由自在的生活到十岁左右。父亲去京城经商。由于头脑灵活,嘴巴甜,会做事,两年时间赚了不少钱。在当地买了房,虽说不上多么富丽堂皇,但是在当地也算不错了。
一年后把一双儿女带来,请先生教识字写字,学一些四书五经等,也向文化人靠拢。丁小姐的母亲怎么劝也不来,说要在家照顾公婆。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过段时间就回山中一趟,看看双亲,顺便把山中的一些东西带出来,在京城卖。儿女大些之后,经常会带在朋友家玩玩,其实想让孩子见见世面,长长见识。
一次丁小姐到父亲的朋友家赏梅,正巧在那观赏一朵梅花时,云家大公子云逸来了,看到红梅映白雪,白雪衬美人的画面。从此丁小姐就深深印在他脑海了,派人打听丁小姐的情况。京城有名的云家大公子想打听的事,那有什么难的。云逸长得英俊儒雅,一表人才,生意也做得顺风顺水。是京城有女儿人家眼中的金龟婿。就是这样一个少年,达官贵人家的小姐看不上,看上了来自大山中的丁小姐。说丁小姐如雪中的梅花,美丽高雅。正巧,丁小姐的闺名叫若雅。
接着请人上门提亲。丁小姐的父亲本不同意,认为自家高攀了云家,怕女儿嫁过去受罪。但是奈不住云大公子的软磨硬泡。顺利的嫁过去,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婆婆对若雅也象亲生女儿一样。后来怀孕,一切都顺理成章。
在五个月前,丁老爷做生意时,不知道怎么的,一批货买的是高质量,高价钱,回来想销售的时候,才发现以次充好。丁老爷想去退货,别人怎么也不承认。就这样如日中天的生意转眼间破产了。还欠下了不少外债。
恰巧云大公子家外地生意出了点问题。就去了外地了。本来说去个把月就能回来的,没想到情况有变,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突然有一天,跟去的仆人大成回来了,说云大公子在路上遇到歹徒,被残忍杀害,扔下悬崖了。说着还拿出大公子的剑来。丁小姐每天伤心欲绝,恨不得跟着去了。
婆婆再也不是以前的笑脸相迎,温言软语了,现在冷若冰霜,有时还恶语相向。丁小姐知道现在快生了。不能动怒,一切都等丈夫回来。相信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福大命大,不会死的,他回来就一切都解决了。在一个月前生下了双胞胎女儿。婆婆一听接生婆说生了两位小姐时,脸色就冷了,骂什么,扫把星呀!只会吃饭的没用人!生两个陪钱货!……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接生婆走的时候对丁小姐摇头叹息,“这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接生婆忙乎一天,连个端茶倒水的都没有,丁小姐泪眼婆娑,几次想挣扎着起来。都被接生婆拦住了。“我倒没什么,你怎么办呢?”。到了请她来的佣人跟前说“你家是想让她们母子仨都死的吧!死了,钱都给谁呢!谁还敢再嫁来,看着是富贵人家,没想到做出这样的事。我接生了这几十年,还第一次见到了。”佣人又去学给婆婆听。婆婆没法子,只有忍耐着,让下人随便做点什么端出来给她们吃。
接生婆走的时候,丁小姐从手腕上褪下一只出嫁时母亲送的玉镯。接生婆百般推辞,无奈丁小姐执意要给。接生婆收下之后,又送来了许多孩子的衣服被褥等。只到这时两个婴儿才穿上衣服,那两个小篮子也是接生婆送的。月子里就更别提吃好喝好了,幸好,家中有个吴妈,实在看不过去,来帮她洗衣服,弄点饭。好几次婆婆都间接地骂她,让她从哪来滚哪去。因为在月子里丁小姐怕两个孩子有闪失,没敢走。
这不,刚满月,婆婆直接把她们的东西打包扔到了外面,丁小姐坚强的个性,这时怎么也忍不住了。走就走吧!一个人带两个孩子也不容易,租辆车到父亲那儿。到了才知道,父亲原来住的地方,早换人了,一打听才知道,几个月前就走了。丁小姐带两个孩子正一筹莫展之时,正好看见了梁叔,梁叔年轻时家中贫寒,丁小姐的父亲经常接济他。梁叔把丁小姐娘仨带到他家。梁婶为人朴实,家中有的,没的,都想办法弄给丁小姐吃。丁小姐觉得也不能这样长久的麻烦别人,就要回山中的老家,必定那儿还有房有地,吃饭不愁,更何况还有视自己为掌上明珠的母亲,爷爷奶奶。
梁叔就带着丁小姐娘仨上路了。丁小姐心想也不过几天路程,很快就到了。哪晓得在路上竟然下起了雨,前几天一直是毛毛细雨,没想到今天竟然下起如此滂沱大雨。山中小路弯弯曲曲,晴天倒也没什么,可是几场毛毛雨,也让泥泞的道路湿滑异常,本打算五天的路程,十天也不一定到。其它什么也没带。幸好,梁婶做了了很多可口的干粮带着,梁叔又给她娘仨找来了一辆车,马是梁叔自家养的。
丁小姐看着怀中一对乖巧可人的孩子,不知何事又睡着了。才舒了一口气。
这时外面风停雨住了,山上的水冲下许多小瀑布。树木更显得郁郁葱葱。天边不知道何时搭起了一架七彩桥。
“梁叔,吃点东西吧!”丁小姐说着掀开窗帘一角,一陈微凉的风拂过脸庞,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心情也舒坦了一些,连日的阴雨加上悲痛欲绝。此时此刻,才感到不快一扫而空。
“吁”短促的声音响起,那马立刻听话的站住脚。梁叔接过丁小姐递过来的干粮,慢悠悠地嚼着。
“小姐,前面就有人家了。我们到那借宿一晚吧!”
“好的,梁叔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