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随着殿主往丹穴山王城反方向御风而去,穿进一片茂密的森林,在一颗高大的建木前停下。
我正诧异为何殿主停在一棵树前,待上下打量眼前的建木,才发现茂密的枝叶间有一间树屋。
“上来吧,我正温酒等你!”一个男子的声音从树屋里传来。
飞入树屋后,我才知道树屋虽小,却“五脏齐全”,很是雅致。
窗前有串风铃,在微风中发出悦耳的声音。风铃下好几盆姹紫嫣红、形态各异的奇花正在恣意开放,木屋内有躺椅、有卧榻、有棋盘、有古琴,有占据整面墙的书柜,有檀香、有花香、有书简的清香。小小木屋,可卧、可坐、可愉悦身心!
一位银色衣衫男子正背着我们,在摆弄书柜里的书简,书柜旁煮好的酒正散发醉人的清香。
这是梨花香!
“这满屋的梨花香,你再不来,我都要忍不住了”,转过身的男子竟是书生模样,一头乌黑的发捆成简单发髻,脸上堆着无拘无束的笑容,眉目间藏着灵秀与书香。如此颜色,可惜是名男子!
看到站在殿主身边的我,他调侃道:“舍弃逍遥,去干乾雨殿的苦差,莫不是因为这位美人?”
“这是乾雨殿的执事,别胡诌!”殿主一本正经地否定,盘腿坐到煮着美酒的矮桌前。
见他们说到我,礼貌地拱手自我介绍道:“乾雨殿执事乐楚”。
“建木斋主人沐青”,银衣男子优雅捧手道。“瞧,你们殿主迫不及待了!”他一边笑着说,一边指着正在细闻酒香的殿主,“我来和你们殿主饮酒,不知能否作陪?”
“我不会饮酒,就不打扰两位雅兴了”,我摆摆手,立刻否决。既是殿主访旧友,必有很多话说,我在中间,一是自己不自在,二来他们也不得开怀。“殿主,来时觉得这里很美,我下去转转?”
殿主也未拆穿我,略点头表示应允。
“美人如此想逃?......这建木斋是牢笼吗?“沐青走到我跟前笑着打趣道。
”非也!非也!只是......可能......外面更有趣些!“我略略往后退,难为情地解释。
正想赶快逃离树屋,沐青说道:“一个人玩多无趣,让啾啾带你转吧”。只见一只鸟从窗子飞进来,停在沐青手掌上。
“这是玄鸟”,我一眼认出那只黑色的鸟,激动地说。
因为月冰城也有玄鸟。婆婆幻灭时,月冰城半数玄鸟突亡,所以在我心里,玄鸟就像婆婆,看到玄鸟就会让我想起婆婆。
“是的,你很识货,这是我的灵宠——啾啾”,沐青把啾啾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把玄鸟接到掌中,一边轻轻抚摸它光滑的羽毛,一边喊着它的名字逗玩。啾啾也乖巧地在我手上站立,可爱的小嘴朝我“啾啾”“啾啾”......像在和我说话。真不愧是灵宠,有趣极了!
“啾啾,这位美人很喜欢你”,沐青一边轻拍鸟的羽毛,一边打趣道,“你不能见色忘义,离开我哦!”
玄鸟像为自己辩解似的,发出“啾啾”声音,沐青嘴巴一张一合,与玄鸟对话。之后,玄鸟拍拍翅膀,从我手中飞走了。
“啾啾在外面等你,你们去玩吧”。沐青洒脱地向外一指,笑着说道。
我轻轻点头,离开树屋。果真看到啾啾,“等”在建木下。
见我下来,它展开翅膀向前飞去,我连忙跟着它向森林里面跑去。
树屋内,沐青正把温好的酒倒进两盏精美的翡翠杯中。
“如何?”殿主一边把酒送到嘴边,一边挥动双手,在树屋周围布下结界。
“不用担心,她们一时半会不会回来”。沐青把酒再温到火炉上后,严肃认真地说:“刚才啾啾说,她也是玄鸟”。
虽然内心有过种种猜测,但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殿主依旧显得十分诧异,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瞪大双眼看着沐青,似乎想知道,这是不是沐青的玩笑?
沐青轻抿一口佳酿,接着说,“显然她自己不知道!”
“这难以置信!她是如何拥有月冰城子民外貌?她自己为什么毫不知晓?”殿主一边轻轻放下酒杯,一边似在替乐执事辩解着。
“虽然我不知道,玄鸟如何到月冰城生存,并退去所有外在特征,”沐青一边思索,一边说:“但丹穴山有个口耳相传的故事,你可以听听!”
“在丹穴山流传这样一个故事。前任玄鸟族族长之女,在游历人间时,看上了一位凡人,在相处中怀了胎。因鸟类繁衍产卵,与人类不同。于是,在感知自己怀胎后,女子默默离开了凡人,返回到丹穴山。族长得知后,顾忌颜面,欲速嫁女,苦口婆心、以死相逼。女子不忍,只得全了孝义,同意嫁给同族一只公鸟。婚礼当天,玄鸟族十里红妆,百里仪仗,鲜花如雨,礼乐鸣响,热闹非凡。当送嫁的花轿到集市时,女子突然命令轿夫停轿、奏乐全停,她说她听到断断续续的呼唤声,她说那是她良人的声音,是她良人在天上召唤她;她说她听到天上悦耳的礼乐,她说是她良人的队伍,那是她良人欠她的大礼。”
“如此邪乎!观礼的人想必是听不见的!”虽有过游历海内大荒经历,但沐青所言,也让殿主觉得匪夷所思!
“正是”,沐青一边给两盏翡翠杯斟酒,一边接着说:“据流传,走出花轿的女子,本是一脸愁容,望着天上,才慢慢展开娇羞的笑颜。听说那笑,就像是对着自己的良人;听说那笑,比那身嫁衣都美......可不到半柱香时间,女子突然使用术法,让肚中鸟蛋提前产出,再把灵力输到鸟蛋上,接着再用一种,当时观礼子民都不知道的术法,可能是玄鸟族、或者丹穴山之外的术法,把鸟蛋向北抛出。因为观礼子民都被她的举动吸引,没人跟踪那枚鸟蛋去了哪里?又或者因为大家觉得,强迫生产,高处抛落,肯定不会有生命存活?再或者,这女子死得惨烈,大家不忍去追究......也可能是,不忍去直视,最轻的颜面是怎样残害最重的生命?总之,对于那枚鸟蛋,事后没有引起关注!”
“那女子……?”殿主忍不住关切地问。
“她对自己用幻灭术,身消魂散,追随自己的良人而去”,沐青一边抬起手腕,盯着自己的杯中酒,一边语带惋惜地说。
“竟有这样的痴事!”
“海内大荒,无奇不有。这个女子,倒是令人佩服!”
“有这样一份情爱也算死而无憾!”殿主仰头喝下手中的佳酿,突然问道:“她被逼嫁于的是哪位?”
“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