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和你说你也不懂。”雪卜眼眸低垂，莱诺没来由觉得很不舒服，好歹雪卜也是他三年的朋友，但现在看起来她不太开心。
“爱就像交易一样？”莱诺问。这是贵族圈里的黑话，暗指各种政治婚姻。他想多和雪卜聊几句，但雪卜却再也不提这件事了。
查尔斯中午吃的有点多，嚷嚷着要回去上厕所。莱诺一个人沿着城外的护城河散步。
莱诺在各种宴会或是酒馆玩累了的时候就会来这边转一转，雨季看涨水，晴天就爬到城头看落日。
他三年没有回家了，虽说老爹每年会和哥哥来王都觐见，顺便看望他。但寂寞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强健的，王都有北境没有的繁华，但北境也有王都不可替代的东西。即使是偏远荒凉的北境，因为家人的存在，也会显得温馨。
春夏之交，天黑得渐晚。城头上暖洋洋的微风吹过，里面老是有酒香，还有集市那边飘过来的各种熟肉的香味。那也是一种甜蜜却令人伤心的香气。
莱诺有时候看着一点一点沉下去的太阳，觉得黄昏漫长，落日一落就是一天。
十六岁离家，独自在大城市生活了三年。正如贡扎格公爵所期望的那样，莱诺放浪外表下一颗年轻的心在渐渐成熟。或许在即将到来的日子里，莱诺的表现会让阔别已久的亲人刮目相看。
但还是让家人失望了。
贡扎格公爵比预计的还要早到一天，在所有来觐见的贵族中第一个到，这也导致莱诺根本没去接人。莱诺的哥哥莱顿在学院宿舍找到莱诺，他看见莱诺的时候，莱诺只穿了下半身的衣服，正躺在床上哼唧着小调看小说。
“嗯……”莱顿压了压自己的情绪，他想假假地和莱诺拥抱一下，但眼下这个情况实在没法抱。
莱诺看到哥哥吓了一跳：“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父亲大人呢？”
“今年沿路的雨水少，路好走。父亲直接去见国王了，说是要好好叙叙旧。”莱顿仔细环顾了莱诺的宿舍，觉得弟弟较于前两年还是很有进步的，至少屋子收拾的干净多了。其实莱诺是穷到把宿舍里以前屯下的各种稀奇古怪东西又都变卖了，所以屋子看起来整洁。
“莱诺，把衣服穿好，跟我出来一下。”莱顿离开房间时扔下一句。
莱诺想应该是到正题了，他一边追上他哥的脚步一边组织语言准备汇报雪卜的近况。而且自己砸宴会的事情有没有泄露？莱顿看起来脸色不太对。
莱顿把弟弟带到楼下一个僻静的角落：“雪卜·康斯坦丁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
“她说……要结婚了。”
“恩，她马上要嫁给韦廷家。”“伊登·韦廷，韦廷公爵的小儿子，和你一个岁数。前两年来觐见时你应该见过。”
莱诺立马就急了起来，他明白雪卜为什么不太开心了，“为什么？伊登那种人，怎么配得上雪卜？”
伊登是韦廷公爵和情妇生的儿子，地位比他的两个哥哥都要低一等，长期受打压的他养成了乖戾的性格，在贵族圈里名声不是很好。他忍不住偷偷在心里把自己和伊登比较，结果有些心虚。
自己的名声更不好，持续性胡乱发情，间歇性醒悟悔恨，前两天还刚刚在宴会上和人互扔酒瓶子，简直扬名立万了。况且雪卜嫁谁和自己又没有关系，何必多管闲事，想到这里整个人又感到很失望。
莱顿看着怪里怪气激动起来又迅速萎靡下去的弟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韦廷家最近闹得很厉害，好几项关税特权他们又不愿意承认了。陛下想拿联姻的事情安抚一下韦廷家，康斯坦丁家不是一直寄居在王室么，也算半个王室的人。所以就想到了雪卜。”
莱诺不太关心政治上的事情，但也隐隐听过韦廷家的不平等关税。但现在的十三世手段太过怀柔，韦廷家看到了翻身的希望。
“估计是不能成功的，康斯坦丁家好像不太能生小孩，所以只是嫁了小儿子，要不然绝了韦廷家的后就不好了。”莱顿摇摇头。
他转而看向莱诺，突然坏坏地一笑：“你刚刚说配得上？伊登配不上，你就配得上？”
莱诺心思被戳破，更加泄气了。他刚想说点自己光辉的事迹把话题引开，就看到哥哥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莱诺，不久以后可能会发生一些事情。”
莱诺吓了一跳，不知道他哥是什么意思。莱顿继续沉声说道：“家族占星师给出的消息，很严重的星象异常，占星师拿性命担保会有大动荡。但我们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会有反叛？”莱诺十分紧张。君士坦丁家创造出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诸侯，这也意味着封王叛乱对君士坦丁家来说，几乎称得上是灭族的灾难。
“不至于，韦廷家只是想要恢复他们的一些赋税。毕竟一项永久的税收意味着一支永久的军队。没人会嫌武力值过高，但为此开战太过夸张了。”
“而且你能不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治安署的人送给我的。”莱顿谈完公事开始谈私事，他摸出一张处罚单，上面还有莱诺龙飞凤舞的签名。
莱诺眼皮狂跳，“别，哥，我那天喝得有点多，拉着人姑娘嚷嚷了几句，然后被人夸大了。陷害，这是陷害！”
莱诺抵死不敢承认自己砸了长公主的宴会，其实治安署的人终究给莱诺留了面子，没具体写清楚莱诺干了什么。这些又都是年轻人自己搞的小宴会，丑事也就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传一传，他老爹只在王都呆一周，莱诺有信心蒙混一下。
莱顿不相信弟弟的话，但也没有追究。“这东西我帮你收着，老爹那边你自己注意点，别给他知道了。”
莱诺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不愧是亲哥，关键时刻就是顶用。既然老哥都答应保密了，他不信还能有臭不要脸的亲自跑到他老爹那边拦轿喊冤。很快王国的贵族们就会齐聚王都，王国的政治交流大会即将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