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诺的挣扎随暗纹的褪去弱下来,铁威将军吓得够呛,莱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是不是乱吃东西了?”铁威将军试图弄清问题结症所在。
莱诺脑子里一团乱麻,吃什么玩意儿能把人吃成这样?而且刚刚那声厉啸又是什么?听起来居然是从自己肚子里发出来的。
侍卫们都被吵醒了,但没敢推门进来。铁威将军决定严格保密,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莱诺身体的异变,只说少爷刚醒身体不适,然后就让大家都回去睡觉。莱诺这时才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他昏迷了两天,期间只被强行喂了水进去,于是和铁威将军去街上找吃的。
莱茵城是商业重镇,文化在往来商旅的促进下亦十分繁荣。这座城市不实行宵禁,所以即便是入夜了,几家酒馆依旧喧哗。酒馆老板生怕不热闹,不知道从哪请了一个游吟诗人,站在酒馆正中央卖力地为客人们说唱勇士探险的故事。
深夜去酒馆喝酒的人无非两种,十分得意的和十分不得意的。得意的人基本没人注意那个老头,都在聊自己的事,老头激昂的声音权当背景音乐了。只有那些失意的人,自己不争气,耷拉着脑袋喝酒,围着他听他讲那些勇士屠龙找宝藏娶公主的事。
菜端上来莱诺一阵狼吞虎咽,铁威将军自己翘起腿来看向酒馆中央。去冒险的勇士他这辈子见多了,也没见有几个真能活到最升官进爵的。
铁威将军和贡扎格公爵年龄相仿。他十四岁接受骑士训练,十七岁宣誓效忠贡扎格家。现在已经五十出头,几十年里他见过的死人已经比活人还多。他和公爵年轻的时候一起打猎,抢领地,一起出生入死,身上战功赫赫。公爵接管家族后要封他爵位,他都拒绝了。
他知道自己就是一介武夫,有了爵位的话是很不错,但一定会忍不住想着把它传下去,传下去就得生小孩,生小孩就得成家。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靠的是一个无牵无挂。有了家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再砍起人来就不是那么得心应手了。
公爵劝了几次没有办法,不封爵,那就升官吧,总得对你那些战功有个交代。于是铁威将军官职越来越高,直至坐到贡扎格家骑士统领的位置上。
一个故事没听完,莱诺就吃好了。铁威将军心里盘算着要抓紧时间。因为莱诺身体异变,已经耽误了好几天,而且这事要尽快向家族汇报。
狼烟接二连三地升起,估计临近西境的地界已经乱得不可开交。莱茵城是他们路途上离西境最近的一座城市,但看起来还没受到战争信号的波及。
虽然着急,接下来的路程大家还是没敢走小路抄近道。他们以各大城镇为补给点,曲折地向贡扎格家的领地进发。铁威将军怕莱诺再晕倒一次,上一次好运气醒了,再来一次会怎么样只有天知道。
莱诺倒是很精神,那些奇奇怪怪的花纹褪去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但那一次的昏迷似乎无意间增强了莱诺的体质,一连赶了六天路,居然也不感觉累。他们已经进入自家的领地了,远远望去可以看到布斯堡。
贡扎格家的城堡建在断崖上,当初完全是为了战争而建。经过历代家族领导者的不懈修缮,整座城堡固若金汤。
莱诺出生在和平年代,体会不到一个安全的城堡的好处。他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家的领地太偏僻,也没有什么好看的风景,都是些光秃秃的铁矿山。但现在他踏入这座城堡,却感到一种久违的安全感。
莱诺几乎和贡扎格公爵同时到家,和母亲见过面后,莱诺被父亲叫走。
“身体的异变?到底是怎么回事?”铁威将军已经跟贡扎格公爵汇报过。莱诺努力跟公爵描述着当时的情况,公爵越听越皱眉:“图案是什么样,你还记不记得。”
莱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得皱巴巴的纸,铁威将军相貌粗犷但心思细腻,他在莱诺吃饱喝足睡觉后,自己凭借记忆把莱诺背上的图案画了下来,在第二天交给了莱诺。
公爵死死盯住那张已经快散开的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良久,他轻轻拍了拍莱诺的肩膀:“莱诺,你跟我来。”
莱诺心里七上八下,父亲很少表露出忧虑或是不安。他一直维持着一个冷静且有能力的形象,让家人安心。但这一次,他从父亲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些公爵一直试图摒弃的情绪——慌张。
公爵让管家取来一个古朴的盒子,盒子不知道用什么原料做成,上面有明显的岁月痕迹,但仍旧保存地很好。公爵从一大串钥匙中挑出一把,插入了挂在盒子上的铜锁。
打开后,里面竟然还是一把钥匙,而且巨大无比。
什么样的钥匙值得再用一个盒子锁住?莱诺有些好奇。他从来没见过父亲用这把钥匙,也很少见到这个盒子。但知道父亲隔一段时间就会把盒子换个地方收起来,不晓得在防些什么。要是把一袋子金币和这个盒子放在一起,莱诺肯定选那一袋子金币。
莱诺跟着父亲往城堡下层走,布斯堡作为一个军事设施,在地下设有地牢,用于关押有价值的战俘。但贡扎格家已经有二十年没有直接参与各种武力纷争了,所以地牢现在是空的。
莱诺在心里默数着走过的牢间数量,一,二……,十七。
公爵在第十七间牢房前停下,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确定除了莱诺没人跟下来后,才拉开牢房的铁制栏栅走了进去。莱诺赶紧跟上,地牢里阴森森的,再加上公爵凝重的表情,莱诺心跳一直在加快,还有点激动地想尿尿。
公爵拨开铺在牢房角落的稻草,在几块地砖上按顺序各敲了一下,莱诺想仔细看看敲的是哪几块,奈何光线太暗没有看清。紧接着从地板下方传来机械运作的声音,右墙上一块极其厚重的石板缓缓挪开,一道小门从石板后面露了出来。
我靠我靠我靠!莱诺吓了一跳,没想到居然还有机关!自己在布斯堡住了十几年,可从来不知道有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