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清……
醒醒……
是谁唤我佩剑的名字？我是死了么？
好暖……苏尚，我是能见到你了么？还有爹和娘，好想你们……
醒醒……白岑清……
不对！
我没死……我还活着！
噗的一口鲜血吐出，白岑清紧闭着双眼猛咳，从枯树下稍微抬起身子。
她费劲的睁开秀眼，然而又是一片黑暗，她紧紧锁眉，胸腔内翻涌的血气难受的很，连着头也有些眩晕，耳边嗡嗡的，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还好……”醒了就好，韩弈容松了口气，瘀血吐出来就好了，一只手给她顺气，另一手仍旧抓着白岑清的手腕，给她输送真气。
白岑清动着手腕，怪不得刚才感到一股暖意，原来是有人为自己护体，明明方才对他那般无情，他怎么还要久自己。人心，怕不就是这样难料吧，女子忍不住，头靠在背后的树干上，眼前的黑暗又重了些，想必是夜晚吧。
“我是白岑清。”白岑清冷冷道，眼神空洞的看着天上。
“……嗯。”韩弈容垂目，不动声色。
“我是白岑清。”
“嗯。”
“……我是白、岑、清。”白岑清不耐烦，闭上眼睛，朝他推过去。
韩弈容“嘶”了一声，被白岑清推到了伤口，然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推搞得有些奇怪，但还是微乎其微的点头，恢复冷静淡淡道:“嗯。”
白岑清无语，然而听到他嘶了一声，又赌气的叹息:“你受伤了？”
“没有。”韩弈容执着的摇头，然而他身上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是带着白岑清逃走时留下的，谁知下一秒白岑清一把打开韩弈容输送真气的手，如此反应倒是让他措不及防。
“我不聋。”
韩弈容眨了眨眼，倾身过去，双手覆上白岑清的眼睛，柔声道:“你也不瞎。”
凉意流过白岑清的双眼，冰冰的，还有些舒服。白岑清怔住了，终于是冷静下来，修长的手指碰上捂着自己眼睛的手掌，微微收紧。
“你都知道了啊。”
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
“洛阳之时，便已知晓。”韩弈容不知她问的是哪一件事，不过结果倒都是一样的。他没有要撤开手的意思，他知道白岑清眼下看不见，绝对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原来这么早……白岑清放下手指，任由韩弈容靠近，捂住自己的眼睛，他身上也有一股清香，大抵与自己身上的檀香一样，闻着总有种凝神的感觉。
“人死了，会去哪里？”
韩弈容微微一怔，转头看向女子，她还是冰山面容，没什么其他的表情，只是觉得手掌下有些酥麻，是白岑清的睫毛不停的颤抖。
“不知。”韩弈容抬头看向星空，若有所思道。
今夜的星星格外的亮，乌云遮住了弯月，让它足不出户，仔细望去，似乎还有几道白光混入星河，不住的流向天边的一线。
“他们……会在那边过得很好。”白岑清自言自语道，身形微微颤抖，不知是冷还是害怕，总之肩膀已经是看得见的晃动，是这女子少有的姿态。
韩弈容微惊，手掌下似乎湿润了少许，他回头，竟看到了几行泪珠从白岑清苍白的脸上流下，一滴一滴的滴到自己白色的衣襟上，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定是刚刚失控之时，看到了一些自己永远也不想回忆起的事情。
那是韩弈容第一次见白岑清落泪，美人遗珠，凄凉哀伤，倾城容颜，仍冰冷刺骨。
“嗯，会过的很好。”韩弈容迎合，手仍旧不拿走。
“眼睛进沙子了……”白岑清咬住嘴唇，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肩膀。
“我知道，风很大……”
许久，终于一切落于尘埃，两人的心情还有些浮躁，韩弈容的心总是砰砰跳，不知是怎么了。他见女子还靠在枯木旁，转念一想，立刻脱下自己还算完好的外衫，搭在白岑清的身上。
白岑清自然的搂着衣服，确实有些冷，奇迹般的没拒绝，眼下自己身上什么力气都没有，连真气都少之又少，不接受难道是要送死么？这些道理她还是懂得。
“我昏迷了多久？”白岑清轻声开口问道，她记得自己与韩弈容引那些弟子的时候就是晚上，现在仍是晚上，于是有些好奇，忽然耳边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燃火声，她顿时觉得眼前的黑暗多了一丝亮堂。
“整整一日。”韩弈容往火堆里添木柴，坐在石头上，淡淡道。
“这是在哪里？”白岑清又问道。
“弥月宗禁地。”
白岑清大惊，不知道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禁地明明就只有他们自己的人知道，于是挣扎的起身，想坐正了讲话，可眼下只要轻轻一动，全身都疼痛难忍，也不知道是哪里有伤。
韩弈容迅速倾身去把她扶好，尽量依靠的舒服，但是枯木皮粗糙刮人，哪里能靠的舒心。
“没事。”白岑清轻轻摇头，连手指也不动了，睁开无神的眼睛，空荡荡的看着前方，欲想张嘴。
“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禁地之事的么？”韩弈容看着她道。
“其实，也无所谓。”白岑清摇头，如今这个对她来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一日梦回数年前，回首过往，只得叹息无可奈何四字，她也不想这么无力，然而天地难违，人心可畏。
“也是，无关紧要。”韩弈容别过头看着燃烧的火堆，当年，他也是来过巫溪的人，亲眼目睹了惨烈，多少知道一些，想必刚刚一定是梦到什么，也不愿提起，他也不在追问，继续道:“一日下来，陆甘尘已经介入，仍寻你们二人，宋家祁家江家也同来抵御，如今的形式分成两个阵营，望虚迷影宋祁江，天芜上官孟魏明。”
“上官？”白岑清不解，他们到底是随了天芜门，谁给的好处。
韩弈容嗯了一声，没想到时隔这么久，才领会父亲当日讲的阁规“不以他人之言轻而信之”的意思，竟然是旁敲侧击上官家为虎作伥，实在是惭愧，没做提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