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府坐落与半月山的山脚处,远看成山,近看成院,夜色浓郁,要是不熟悉地形,哪里知道明府在这么隐蔽的地方。
寄带着白岑清躲过了层层守卫,明府虽然没有当年的弥月宗所在的巫月堂大,但守卫却格外森严。大多屋子还是点着烛火的,白岑清闪身躲过一队队巡逻的明家弟子,身形如鬼魅,从交错的房子中间窜过。
黑色的影子从白衣男子的窗边晃过去,窗纸在黄色的烛光下格外的明显,韩弈容微微抬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可早都没了影子。
“韩哥哥,你今天怎么老是走神啊?”
黄衣裙女子在一旁撑着下巴坐着,看着韩弈容手僵在那里,原本抄写的阁规不知怎么,竟多写了一个“白”字。
“咦?白什么?这句怎么不通顺?”明纱指了指宣纸上多余的白字,疑惑的偏头问道。
韩弈容闻言回神,低头竟真的多写了个字。他不露声色,直接继续写道“白日不可点烛点灯”,才算把这句话街上了。
明纱扭着小脸别扭的把这句阁规重新读了一遍,有些疑惑道:“望虚阁有这条阁规么?我怎么不知道?”随后怎么觉得空气中有什么味道似的,特意去闻了闻,低声喃喃,“哪里来的香气?”
韩弈容冷冷的看她一眼,也不愿意反驳她,听到她后面喃喃自语,眉毛有些微动,不过这条阁规倒是真的没有……虽然有理。只是据说这明纱的嗅觉出奇的灵敏,还望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
“韩哥哥,你理一下我呗。”明纱凑近,双手扶着下颚,满脸洋溢着笑容。
“噤声。”韩弈容闭目无奈,这女子吵的他真是烦闷的很,心中不知哪里来的焦躁,只得低声警告她。
明纱也自讨没趣,切了一声,乖乖的坐在一边了,毕竟是她不请自来,她想着和他在一个屋子里也蛮不错的,明哲是她远房叔叔,明哲应允了,明纱自然也就来了,只是她知道不能做的太过,否则都得不偿失。
她只是有些好奇,为何韩弈容如此不同寻常,心中想着不如去找自己的表兄聊聊,她从小也是很黏明止昆的呢。
白岑清到底是错过了韩弈容,自然是连房间里的话都没有听清的。穿过好几面石雕影壁,才终于找到了一处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的院子前。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夜间戴眼纱也是对的,不然灯笼迷糊的光亮还是会刺伤眼睛,她的眼睛如果一旦被光直射,恐怕就是暂时的失明,作战时极其不利。
她蹑手蹑脚的移步至明止昆的门前,伸了伸手,竟然是不敢敲门。她踏了两步,踩响了脚下的枯草,暗道不好。
“谁?”屋内人冷言狠声问道。
白岑清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没想过见面要说什么,于是便没开口说话,只是在左张右望,生怕巡逻的弟子发现。
“到底是谁?别等我去擒你。”里面的人没耐心的开口问道,言语中已经有了些急躁。
明止昆在屋中重重的放下喝茶的瓷杯,身着一身竹印墨纹红袍,紧紧皱眉,倏尔,他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猛地起身,椅子被往后推了一下,发出巨大声响,把门外的白岑清也惊到了。
“怎么回事!那边有声音!”
看来不仅是惊到了白岑清,还惊扰了一些不速之客。白岑清心下琢磨,不然就先走一步,等下次再议,这样引来这么多人,难免会惹出乱子。
正当她想纵身跃上房梁时,大门猛地打开,白岑清的手腕就被一只手大力的扯进屋子中,好一会儿没缓过神,只是手掌上还有上,这猛劲拉力有些让她承受不起,不禁嘶了一声。
明止昆迅速把大门关上,直接把白岑清抵到墙边,也不顾为何她戴着眼纱,除了有些担忧,再就是情况紧急,他两个胳膊给她围起来,白岑清也有些措不及防,但仍旧安静的没有乱动,一身红衣挡住了她的身影。
叩叩叩。
“少爷,刚刚听到这边有动静,有没有惊扰您?”
明止昆冷眼看着门口一眼,毫无波澜的回答:“不曾,你们退下吧,我的院子不需要你们把守。”
“是。”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远了,明止昆见两个人距离是有些进,脸颊有些泛红,才放下胳膊,呼出口气。白岑清注意到明止昆的身后正是一扇小窗,如若不是他护着,白岑清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发现了。
两人对立,似乎陷入了僵持。明止昆把一身山丹明家服脱下叠好放在条案上,换上了在潭州的青曲苑极喜爱的红色衣袍,他看着白岑清,也不发一言。
最终还是明止昆走到屋中死角的一处左右椅夹桌案的地方,给白岑清到了一盏茶。
白岑清落座,接过那一瓷杯,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皱了眉头。明止昆仔细打量着她的动作,终于确认她至少是看得见的。
“你眼睛怎么了?”明止昆挑眉,指了指白岑清眼睛上的紫纱问道。
白岑清伸手碰了碰,漫不经心的回答:“催眠术,自损八百。”
明止昆别脸饮下一杯茶,不再多问。
“你的伤如何?”白岑清想着还是要来问清楚的,不然自己倒是寝食难安。
“服过归生饮,好了不少,还剩几瓶,其余的按时引下便好。”明止昆笑道,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就如同和煦的阳光,终于映在他的面容上。
“不值得,你的努力终归是付之东流。”白岑清低头,看着如同镜子一般透彻的淡茶水,波纹竟然也迷糊了自己。
“勿清。”明止昆忽然严肃的看着她,袖子下的手微微握拳,明知她叫什么名字,但是他并未喊出,随后继续道,“如果不是你当年在万药谷把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药人救出来、这么多年还帮我找药,我根本活不下来,更别谈努力,即便是我想过逍遥快活的日子,难道我会对我的恩人的事情袖手旁观么?”
他停了停,忽然捂嘴咳嗽两声,“要不是你,我这几年偷来的命都不应有,难道我不该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