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大厅内回荡着如流水般柔和的爱之梦钢琴曲,顾北城带着晨琳来到预订好的座位坐下来,她看见顾北城唤来服务生,点好了菜。
她喜欢这样看着顾北城,头顶上垂着一盏水晶小灯,折射出来的光芒恰好照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庞上,他纹理烫的碎发呈括号形垂在额前,英气的平眉在发丝间隐现着。眼角狭长,冷蓝色瞳孔中偶尔闪着黯淡的光让晨琳不曾琢磨透,他的鼻梁英挺,鼻尖却又非常秀气,让面部显得更加高低立体分明。顾北城说意大利语时语调非常好听,像是缓缓流动的波河。
酒店里开了暖气,顾北城脱去了黑白的条纹大衣,里面穿着的是一件考究的灰色针织上衣,开的比较低的领子露出了他不失骨感的胸脯,晨琳有些不好意思看。
顾北城点菜向来看心情,此时服务生端上来的菜品,已经快摆了大半个桌子,晨琳怪道:“北城,你点了那么多,这次又要吃不完了。”
“挑喜欢的吃,”顾北城替她擦干净刀叉,伸手递给她,道:“吃不完我们再打包。”
这句话让许言听见恐怕要惊掉下巴。
“好。”晨琳接过刀叉,开始吃饭,这家酒店的意大利菜做的非常正宗,但她发现顾北城吃的其实很少,便问道:“北城,这些菜都不合你的胃口吗,怎么吃的不多?”
“嗯,”顾北城抬眸望着她,淡淡道:“这些菜,都没你做的好吃。”
“北城,我做的菜怎么能跟这个比,”晨琳看向顾北城,玩笑道:“那以后只要是我做菜,你不吃完就不准走了。”
“那以后就正好不走了。”顾北城放下叉子,略微挑眉,眼中泛着兴味的余波。
用完餐后,从酒店的大门向左转,是一个意大利当地人的跳蚤市场。说到跳蚤市场,忽然想起追忆似水年华中的维尔迪兰夫人,接受来自客人好友们送来的礼物,书中是这样谈到的:“她家里慢慢地就堆满了脚炉、椅垫、挂钟、屏风、气压计、瓷花瓶,重复冗杂,杂乱无章。”其实每一个跳蚤集市都是人们所纪念的欧洲最好时代的印记,对于很多当地人而言,他们骨子里对旧货的钟爱已经衍生一种情结,甚至是一种地方文化。
罗马街边这样的一个跳蚤市场,虽然占地面积不大,却规划得井井有条,类似玻璃器皿、银器、首饰、东方和非洲风格的艺术品、书籍、旧照片等等都有专门的摊位摆放。时间来的恰好,集市中来往着熙熙攘攘的人们,几个街头乐手也在集市之间寻了个摊位,尽情沉浸在市集的烟火气和灵动的乐曲演奏之中。店主们买货也抱有平常心,即便客人不买,也会很热情地打招呼,或是在他们选货时低语一句球赛的八卦。集市里有些喧嚷,许多种语言交杂在一起,有些店主一般不说英文,如果是讨价还价的话,用计算器或者纸笔就好,欧元和福林都接受。
晨琳牵着顾北城的手,在集市窄窄的道路中间边走边看,很多时候都会停留在某个摊位前看一看喜欢的物件,亦或是跟店主寒暄两句,顾北城此前很少有机会逛跳蚤市场,这次来也算是体会了一番罗马的风土人情。此时晨琳正蹲在一个电器摊位前,认真地听一个小贩介绍他的咖啡机,如果不是因为她不常喝咖啡,几乎要被小贩说动买了下来。
快走到集市尽头时,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引得晨琳停了下来,据店主所说,小摊上摆的饰品大部分是出自纯手工制作,而其余的则是他在古玩城淘来的小件,虽然价格便宜,大约三欧元一件,但每一样饰品都制作得非常精致。
晨琳显然对这些小饰品很感兴趣,仔细地在摊位前挑选了一会儿,最后拿起一个镶嵌着紫水钻的领带夹,她轻轻抬手,将领带夹别在顾北城今天用于修饰上衣低领的短领带上,柔声问道:“北城,这个领带夹你喜欢吗?”她装作很阔气道:“喜欢的话我买给你。”
“你就给我买一个领带夹,是不是太少了。”顾北城轻咳一声,有意道:“刚刚在前面的摊位上我也看中了几样东西。”
“刚刚你也没有跟我说呀,”晨琳替他再仔细地把领带夹夹好,眼中的情绪缓缓波动了几番,“北城,夹在你衣服上,领带夹变贵了。”
她很喜欢这个领带夹,于是转身去付款。
顾北城低眸看着此刻别在领带末端的夹子,虽然跟他平时用的领带夹皆相去甚远,却如同旧物上残存的记忆一样,带给了他不同的感情,夹子上镶嵌着的水钻折射着仲夏绮境森林的紫色微光。
从跳蚤市场走出来后,已然到了下午,顾北城带着晨琳坐上了一趟罗马的环城巴士。
隔着开了一半的车窗,晨琳看向了远处的街道,罗马的街道并不宽,经受了若干次岁月风雨的洗礼,两边的街道已经显示出斑驳的迹象。
或许,世界上也只有罗马,才愿意把空旷的废墟保留在市中心,作为一种永恒的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