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总,这件事属下原本打算等会儿告诉您,真的不是有意隐瞒。”许言声音有些颤抖道:“我来之前已经查清楚,派人去砸花店的人,正是邢小姐。”
“很好。”顾北城冷笑道:“过几天,她该带人来砸万柏了。”
“顾总,这件事情最后也查不到邢小姐那边去,属下看到她是在网络上用伪造身份来雇这群人。况且即便到时候出了事,海奈世纪也不会坐视不管。”许言缓缓分析道。
“备车。”顾北城披上外套,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当他走到公司大楼出口时,幻夜黑的越野车已经在楼下备好,顾北城走到车旁,冷淡地敲了敲车窗,示意司机下来。
十字路口。
顾北城的车速很快,在马路上一直处于超车状态,他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凸起,在白皙的手臂上显得非常醒目。
今天正好是周末,小镇路上的车比平时还要拥堵不少,等顾北城到花店时,暮色已经渐渐包裹了小镇。他缓缓下降了车窗,侧眸看去。
此时的花店已然被人砸得面目全非,院子里遍布着花盆的碎片,黑色的泥土以及被恶意踩烂的鲜花,花店的招牌也落在了泥地上,平时撑开放在店外的大遮阳伞被人从中间暴力地折断。店面的外部装潢也大多脱落,完全不见了昔日花店的整齐和明媚。
即便是陷入了如此惨淡的境地,此时店外面仍集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外加好几个卷土重来的记者,警察大概是这个时候见已经抓住了闹事者,便没有再在这里维持秩序。
顾北城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厉害,他把车停在了路旁,毫不客气地拨开人群,走进了花店。
顾北城知道这样贸然现身于花店,已经被周围的记者拍下了照片,明天必定会在报纸上大做文章。虽然说起来矛盾,但他现在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头脑里非常冲动,这跟他应对从前其他突发事件的态度截然不同。
但即便冲动过后,他还是会这样做。
花店的木门被他轻轻锁上,隔绝了外界一部分的喧嚣。此刻店内没有开灯,只有从被砸碎的窗户外投进黯淡的灯光,惨淡地照射在地板上散落的碎玻璃上。顾北城向前缓缓走了几步,他可以听得出,在这样一片漆黑之中,有轻微的抽泣声。
顾北城虽然视力不算好,却自小形成了可以在几乎全黑的环境中辨认的能力,此刻他抬眸看去,望见了坐在客厅角落的晨琳。
她仍穿着上午跟他在一起时的长裙,赤足坐在地板上,脸埋在双膝间,微卷的发丝划过纤弱的手臂,自然地垂了下来。
她现在就连哭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是抽噎不可控制地带着岑薄的肩膀上下起伏,装着两只珍珠鸟的笼子此时正放在她身边,小鸟今天大概也受到了刺激,只是缩在笼子的一角没动。
见有人过来了,晨琳轻轻地抬起了头,她的视线透过模糊的泪水,望见了顾北城。
只是看了那一秒,晨琳随即低下头去,她埋着头,断断续续道:“北城,不要看我,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
顾北城不答,他此刻长眸中的情绪如同看不见月亮的幽深森林,其中藏着难以预料的危险、冰凉和隐秘,却在望向她时皆化为乌有。
“如果我真心想看什么,”良久,顾北城缓缓走到她的身边,黑暗和微光交错打在他清冷的面庞,他的声线异常清晰,“即便是在一片黑暗中,也能看得真真切切。”
“你一天都在花店里没出去?”见晨琳不答,他柔声问道。
“没有了,其实原本也没有打算出去,只是待在家里。”晨琳把头埋在膝盖之间,话语间带着轻微的鼻音,“可到了下午的时候,就有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拿着工具开始砸花店,我把窗台上的鸟笼收进来后,后来就一直没有敢出去看。”
“好了,琳,不要怕。”顾北城俯身单膝跪在她身边,伸手把她揽进怀里,安慰道:“我来了,你就不要害怕了。”
“北城,你不应该过来。”晨琳趴在他的肩膀上,哽咽道:“现在外面肯定还有记者,你这样过来,明天又要上报纸的。”
“不过是报纸而已,不会拿我怎么样。”顾北城的侧脸贴在晨琳的发丝上,抬手轻抚着她的背。
“北城,这句话我说出来你恐怕还不会信,”晨琳忽然轻声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永远被你保护着。很多时候,我也希望,自己可以保护你。”
“我不缺保镖。”顾北城把落在她背后的枯萎花瓣轻柔地拂去,淡淡道:“我只是缺一位太太。”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在罗马的巴士上,司机问靠在他肩头小憩的女子,是不是他的妻子。
顾北城今天频繁地想起在罗马的事情,明明他们只是在罗马短暂地待了一天,却像是待了一辈子。或许那座永恒之城真的让身处城中的人们时间凝结。
他也是在这一刻才明白过来,原来用来衡量过去的,决不是回忆的时间,而是它自身的厚度和重量。
闻言,晨琳的肩膀微微颤抖,她侧身,略带红肿的杏眸有些发怔地看着他。
“怎么,琳,刚说到太太,你就开始着急了。”顾北城看着她,此刻冰凉的深眸中染上了几分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