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公安局派出几支警队过来清场,汪远山跟随在后面缓缓走进了赌场大厅。
“顾总不要只光顾着看眼前走散的客人。”汪远山在一旁轻描淡写道:“现在的同一时刻,顾总名下所有的赌场都是这般景象。”
“汪总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顾北城手中握着副扑克牌,不经意地用单手连续腾空翻转着面上第一张牌,只道:“那就请汪总也跟散场的客人一样,现在离开赌场罢。”
“顾总,你的赌场现在确确实实被暂时查封,但是我看今天赌场里的酒店,不是还在正常运营么。”汪远山笑道:“我的私人别墅离花王堂这边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我想如果今天在这里住一晚,顾总不会不待见罢。”
“汪总,我们的酒店对于贵客也好,贱客也罢,都是一视同仁。”顾北城道:“服务生会安排好房间,汪总就放心过来住。”
“顾总,您这个毒舌的习惯,看来这么多年了都没怎么变。”汪远山道:“不过我这个人,平时是不怎么会说话,所以就做的比说的多了。”
“汪总说的是。”顾北城抬手重新洗了一遍手中的牌,平静道:“不过汪总现在做的事情,还是不要露馅的好。”
“顾总如今最应该考虑的,是怎样给自己,给集团找一条退路。而不是在这里说一些无谓的话。”汪远山在离开时侧身吩咐助理,只道:“去给我跟财务开两个房间。”
空无一人的大厅内,顾北城的手机微微振动,他抬手把扑克扔回了牌桌上,缓缓接听了电话。
“吩咐你去查的事,现在有眉目了么。”他淡声问道。
“顾总,属下已经全部查清楚了。”电话另一边的许言说道:“具体的情况,属下现在以邮件的形式发给您。”
九点,夜。
酒店。
顾北城离开财务的房间,乘电梯准备回顶层套房。
酒店的走廊上皆平铺了用于隔音的地毯,顾北城独自穿过空荡的走廊。走到一半时,他感到有些轻微的头昏,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
即便声音微弱,但顾北城还是察觉到越来越贴近背后的脚步声,在他迅速回头之际,身后的人忽然大幅度抬手挥杆,一把打中了他右侧的肩颈位置,顾北城猝不及防地向前摔倒在地上,正当他想要抬眸看清来者的长相时,不料那人迅速带上了防毒面具,于此同时引爆了手中的催泪瓦斯。
顾北城趁着尚有几分余力,迅速抬腿绊倒了面前的男子,他的下巴磕在地上,防毒面具被摔脱了一半,可是到了此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股剧烈的刺激性气体在走廊之间弥漫开来,顾北城一手撑着地费力地起身,瓦斯的毒性气体让他的呼吸道和皮肤如同被烈火灼伤,他感到一股血腥味在沿着气管克制不住地往上涌。与此同时,催泪瓦斯的白烟迅速蔓延了整条走廊,以至于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只得扶着墙壁跌跌撞撞地向前走。顾北城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掩着面,他此刻在不停的咳嗽,肺部的空气仿佛被尽数抽干,吸入的粗糙颗粒物几乎要让他的气管撕裂。顾北城心里很清楚,在这样的环境里再不能多待下去一秒钟,他强撑着越走越快。来到套房门口时,顾北城费力地抬起受伤的手臂取出房卡,门锁受到感应打开后,他迅速走进了房间。
套房内干净的空气让顾北城得以略微睁开眼,但他发觉经过刚才猛然间的击打,自己现在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景象。眼前所有的摆设在他看来,此刻皆为模糊晃动的影像,而人仿佛就坠入了一场无边的幻影之中。催泪瓦斯的毒气此刻仍残留在他的肺部,愈发加剧了他的咳嗽。当顾北城将掩着面的手拿开时,他模糊地望见一手的血浆,肩颈处的疼痛和紧接着的瓦斯毒气让他很快失去了意识。顾北城仿佛被一时间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踉跄地昏倒在套房的大床上。
冷光熹微,云雾褪尽之时,青灰色天幕中无数的微粒星光忽明忽灭,市井的喧闹声愈发显得遥远而飘渺。仿佛间隔着一段如同死亡般沉寂的时间,婆娑树叶在酒店的玻璃幕墙上投下模糊的暗影,叶尖上的一滴水珠无声地落入了沉在边际的灌木丛中。此刻好像有什么死去了,又有什么在这个危险的夜晚重新活了过来。
没有人性的怪兽就隐藏在无边的漆黑之中。
次日。
顾北城是被一阵急促的门铃声唤醒的。
他费力地睁开眼,此时看到的东西仍有些晃动,但好在不像昨晚那样视线全盘模糊。从肩颈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在他起身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顾北城向伤口看去时,望见衬衫的前襟皆被混杂着烟尘的污血染红,宝石的纽扣之中亦静静凝固着暗红色的血液。
他到此刻已经大致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顾北城走到洗手间冲干净嘴角和脖颈的血迹,同时将牙龈间凝固的血液简单漱去。在费力地更换了一身衣服后,遂打开房间的门。
“顾总,您怎么了。”门外站着的是许言,他见了顾北城,有些慌张道:“您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还有…”
许言忽然没有再接着说下去,他此刻的目光看向了顾北城脖颈出一直向下延伸的伤口。
“先不要说我的事。”顾北城才发现自己的此刻声音居然如同撕扯般喑哑,他抬手扣上了领口的扣子,问道:“这么着急过来敲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顾总,在今天早晨八点,我们酒店的服务员去1209室,也就是锦枫集团财务闵源昨天的房间,发现他整个人面朝下倒在了地板上,周围留有一摊血迹,初步判断是别人用重物击打致死的。”许言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