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娱皇家赌场,夜。
“顾总,这是今天医生开的口服和外敷的药,您要记得按时用。”许言说着,将药袋递给了顾北城。
“封蔚从警察局里放出来了么。”顾北城拿过袋子,随口问道。
“顾总,封经理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出来了,他当时跟助理说先回趟家。”许言答道。
“明天你吩咐下去,酒店内所有的房门务必要换成人脸识别系统,走廊的摄像头也不要出现任何的死角。”顾北城平静道:“今后,不要再出现类似前几天那样麻烦的事。”
他接着冷冷道:“虽然像汪远山这样喜欢用低级手段的人,已经不多了。”
“属下明白。”许言道:“顾总,但是属下真的很佩服您这次破案的手段…”
“谢谢。”顾北城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只道:“不过被你这种一个晚上输两百万港币的人夸奖,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许言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许言接着说道:“顾总,您这几天太辛苦了,还是早些去休息吧。”
“嗯。”顾北城淡淡地应了一句,走向了直达酒店顶层的电梯。
走进套房后,顾北城没开灯,他随手把药袋扔在桌上,径直走到宽阔的露台,靠近了边缘木质的栏杆。
他略微站了一会儿,随后走到露台旁边的橡木柜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条还未开封的烟。只听见撕拉一声,顾北城撕开了烟盒外包裹着的塑料纸,打开纸盖后,他从里面取出一支烟,背着风用打火机缓缓点燃。
青白色的烟雾在他立体的五官两侧逐渐散开,丝丝缕缕地消逝在空洞的黑夜之中。顾北城抬眸望向远处零星的灯火,幽蓝色的长眸愈发黯淡,逐渐与此刻寂寥的夜色融为一体。
而此刻人间星火,自无半分属于他。
顾北城在抽第二支烟时,烟草呛鼻的气息开始刺激着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许是之前吸入过量的催泪瓦斯留了短暂的后遗症。他感到肩膀处的伤口又开始微微作痛,适才想起烟草之中含有的烟碱会兴奋血管收缩中枢和交感神经,他的伤口还未愈合,尚且不能抽烟。
顾北城随手把剩下的半截烟头扔进了烟灰缸中,几缕灰烬不经意地抖落在了木质的扶手面上,很快就被斜吹过来的轻风顺带拂去。此刻烟灰缸内载着的零星烟火,亦随着愈发浓烈的黑夜缓慢黯淡下来。
顾北城往回走了几步,在露台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要是有些事情没说,别以为他忘了。直到现在,他其实什么也没忘,但有些事情,只适合收藏。从今以后,不能说,也不能想,却又不能忘。
或许他的内心时刻包裹着一层硬壳,能冲破进去的东西是极其有限的。而即便是短暂的动心,很快也会被更加坚硬而冰冷的东西取代。
所以他才不能对别人一往情深。
顾北城略微低眸,抬手扶起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面容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
其实直到现在,他已经很满足了,知道她的名字,听见她的声音,也曾感受过她的拥抱,拥有过她的温柔。或许于顾北城而言,许多感情在生命之中,不过是浅尝辄止而已。
顾北城靠着沙发坐了不久,口袋中的手机开始振动起来,他抬手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遂接通了电话。
“爷爷。”顾北城淡淡道:“这么晚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小北,你现在还好吗。”顾老爷道:“你这段时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爷爷在国外,现在身体也大不如从前,这件事情里也没能帮上你太多的忙。”
“这回还要多亏了爷爷,没费多长时间就查出了汪远山走私毒品的证据,”顾北城换了一只手握着手机,只道:“否则我恐怕还要在监狱里,多坐上几天。”
“小北,经过这次的事情,爷爷要再次提醒你,”顾老爷缓缓说道:“想要在商圈永久地站稳脚跟,今后无论是做出任何的行动,切勿掉以轻心。”
“爷爷说的是,”顾北城淡淡道:“这次是我疏忽了。”
“小北,这件事的责任不全在你,爷爷心里很清楚,此次能脱身,也是完全凭着自己的能力。”顾老爷道:“只怪爷爷当初看错了人,不该把赌场的经营权全部交给封蔚。”
“赌场的生意,爷爷,在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我要先经手一段时间。”顾北城道。
“小北,你能这么说,爷爷自然是再支持不过了。”顾老爷道:“不过这次爷爷打电话过来,还是要再跟你提醒一遍同邢婳的婚事。”
“……”
“小北,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人这一生,有许多事情由不得自己。”顾老爷见顾北城许久不答,继而在电话中语重心长道:“不管什么年龄阶段也好,既然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有所失去,甚至必须的时候,要学会选择放手。”
顾老爷接着道:“况且,万柏集团经过此次风波,外界对你的风评一时间还没有完全扭转过来。爷爷认为,你需要通过这场婚礼,来重塑你知名企业家的形象。”
“我不过是她人生里的过客。”良久,顾北城抬眸,忽然释然:“过客,要有过客的自觉。”
“小北,你在说什么。”顾老爷道:“爷爷没有任何想要逼你的意思,很多事情,只是想跟你商量。”
“我明天回上海。”顾北城手中握着电话,淡淡道:“和邢婳的婚事,爷爷看着公布罢。”
他继而冷声道:“时间早一点,也无所谓。”
“这就对了,小北。”顾老爷最后说道:“爷爷这么大年纪,能够看见你事业有成,并且步入婚姻的殿堂,是最高兴不过的事情。”
挂断电话后,顾北城从沙发上起身,走回了房间。
此刻在露台的沙发上,静静地留着一枚古旧的领带夹,其上镶嵌着的水钻在无边的夜色中折射着安静的光芒。
那天罗马的过山车极速俯冲向下,掩盖过去了顾北城对她说的话。
他那时对晨琳道:“琳,以后只要我在你身边,你都不要感到害怕。”
如果雨势越来越危险,我们就从此走散作罢,若离去是幸。
若离去是幸,我愿永不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