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也会刷微博？”唐木恩瞪大眼。
对于死神来说，她并不玩微博和社交或聊天类的软件，毕竟只要掐一掐手指，就能知道这阳世中的任何一件事了，还费什么精力看手机。
“木恩，这就是你小看奶奶了。”老太太嗔了唐木恩一眼，语气里颇有些不服老的傲娇，“我就是这几年退居到了幕后，之前卓氏的官方微博一直都是我掌控着。”
“如今我交给了阿潇，你就让他每天在微博上对你说一句情话，也让卓氏的官微热闹热闹，让S国更多的人知道卓氏。”
唐木恩哑然失笑，让卓越潇每天发微博说情话给她，那不可能吧？
何况这真的只是TT的宣传语，她是丁点看不出来卓越潇是在表白，S国的众大网友还挺会来事的啊！
“我去上班了。”卓越潇目光深深地看了唐木恩一眼，没说什么，从沙发上长身而起，接过凌派递来的西装，边穿着往门外走去。
老太太见这两人还是在闹别扭，抬起拐杖敲了正跟在卓越潇身后的凌派一下。
凌派只好顿住脚步，回过头对唐木恩说：“少奶奶，你若是再不去公司，少爷办公室里的那些植物就要死绝了。”
凌派心里苦得很。
最近几天少爷心情不好，他们这些贴身下属全都跟着遭殃，一众人都让他赶紧想想办法，少爷和少奶奶一天不和好，他们就得处在水深火热中。
凌派没想到少爷的情绪会受唐木恩影响这么深，几年前和顾浅曦在一起时，卓越潇温和清俊，两人的感情像白开水，卓越潇占主导地位，处处掌控着顾浅曦，根本没有过被顾浅曦气得翻脸的时候。
如今和唐木恩竟然发生了冷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唐木恩蹙眉，觉得凌派是在求她给卓越潇一个台阶下，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跟卓越潇闹了别扭。
卓越潇不愿和她生孩子，她就放弃了不让卓越潇为难；卓越潇想复活顾浅曦，虽然骗他萧家王族留下的宝藏就是复活之药，但她一定会找到复活顾浅曦的方法。
她事事以卓越潇为先，把重振卓家放在第一位……等等，她不争不闹，什么都顺从着卓越潇，卓越潇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唐木恩觉得心累。
“凌派，你若是再不走，那些植物还没死完，你这个养植物的可能就没命了。”走出去的卓越潇回头，嘴角勾着森冷的弧度，冷飕飕的目光射向凌派。
凌派吓得差点给跪了，欲哭无泪地请求着唐木恩，“少奶奶你就当是救救我吧。我知道少爷想让你陪着他，不如你发发慈悲，就给他一个台阶下。”
这几天分明是卓越潇不给她好脸色，唐木恩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没多说什么，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就和凌派一起出了客厅。
“少奶奶，最近这段时间你怎么了？”凌派试探性地问唐木恩。
唐木恩扬眉，“你觉得我怎么了？”
“我看你的精神很颓废，不像以前那么有斗志了。少奶奶你是放弃勾搭少爷了吗？”
什么？唐木恩闻言“噗”地一下笑出来，原来在凌派这些下属眼里，以往她竟然每天都在勾引卓越潇吗？
转念一想也对，毕竟卓越潇对心中的白月光一往情深，最初卓越潇甚至没正眼瞧过她，她一点点让卓越潇的心思转到她身上，不就是次次作死的战果吗？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阿潇的执念太深了。”唐木恩心里一阵苦涩。
卓越潇的执念在顾浅曦身上，而她的执念是卓越潇，在这场三角恋里，她看不到尽头。
一想到要帮着卓越潇复活顾浅曦，做着成全卓越潇和顾浅曦之事，她就没有丝毫动力。
凌派哑口无言。
他不知道唐木恩是否能替代顾浅曦在卓越潇心中的位置，沉思片刻，抿了抿唇问唐木恩，“少奶奶，顾小姐已经死了，少爷心中有没有她并不重要。如今陪在少爷身边的人是你，少奶奶心胸宽广，难道还容不下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吗？”
“如果你家少爷一心想要深爱的女人回到身边呢？”唐木恩反问凌派。
见凌派愣住，她摇头没解释，快步跟上卓越潇，握着卓越潇的手说：“凌派告诉我你晚上有个应酬，可以带女伴，我愿意陪你去。”
卓越潇俊脸上依旧冷冰冰的，可在唐木恩触碰到他手指的那一刻，他就反握住唐木恩的手，“凌派随意对别人透漏我的行踪，看来他这个助理不用继续干了。”
“我是你口中的‘别人’吗？”唐木恩气恼地瞪着卓越潇，要抽出自己的手。
卓越潇却把她的手反扣在宽厚的掌心里，不给她挣脱的余地，像是恩赐般应着，“带你去。”
“等会儿到公司我处理好了一些事务，我陪你去买件晚上饭局时要穿的衣服。”卓越潇瞥见唐木恩身上穿着红色的大衣外套，目光微深。
其实红色很挑人，一般人驾驭不了这么艳丽的颜色，唐木恩每次穿却衬得她肤色雪白，整个人越发显得高贵大气。
卓越潇看着这样的唐木恩，总是会想起梦中那个站在满塘荷花前一身红衣狂傲又英姿飒爽的公主，也有后来女子入宫成为萧家最后一任王上贵妃的场景。
似乎不管身份如何变化，她偏爱红色这一点从未改变。
“你们死神的职业装是不是红色？”梦中女子不断与眼前的唐木恩重叠，卓越潇越来越想知道唐木恩生前是不是萧家王上的最后一任皇贵妃。
“这是我自己的喜好，我死的时候身上穿得就是一身正红色的宫装。”唐木恩蹙眉，侧过头看着卓越潇，若有所思地问：“你怎么对我的穿着感兴趣了？你若是讨厌红色，那我以后改一改自己的风格。”
卓越潇别开头，压着心中的惊涛骇浪，面上若无其事地说：“没什么，浅曦生前也偏爱红色。”
唐木恩唇边的笑慢慢僵住，眼中涌出一股灼热，喉咙里艰涩，她嗓音沙哑地问着卓越潇，“所以我能成功引起卓大少爷你的注意，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初恋的影子？”
“不是，她是她，你是你。”卓越潇拧起修长的眉宇，目光里有挣扎。
唐木恩是个没有前世记忆的死神，如果他告诉唐木恩他在意红色，是因为在意多年来那个不断重复的梦呢？
在遇到唐木恩之前，他以为总是穿红色衣服的顾浅曦是梦中的那个女子，他虽然无从得知萧家的最后一任王上跟他有什么关系，但他心中有个魔障。
他深爱着梦中的那个女子，不管经历多少轮回转世都不会变。
唐木恩垂眸没接话。
她不能生气。
正如凌派所说，她何必跟一个死去多年的女人置气？
如今陪在卓越潇身边的是她，就算以后顾浅曦会回来，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她会继续“勾搭”卓越潇，让卓越潇在顾浅曦回来之前爱上她，到时候卓越潇会选择谁，那就不一定了。
然而一想到阴间之王说过就算她逆天改了命数，也不可能和卓越潇有个好的结果，她就觉得沮丧又难过。
车子一路驶向卓氏，中途凌派几次往后视镜里看，直到确定后，目光一凛对卓越潇说：“少爷，有人跟踪我们。”
“我知道。”卓越潇嘴角溢出冷笑。
过去任职检察官时树了不少仇敌，想要他命的人能从卓氏排到卓家老宅，沉寂了七年多，这段时间他频频登上头版头条，以往的那些仇敌会找上他并不奇怪。
唐木恩面色微变，掐了掐手指，使用能力知道卓越潇最近几日有血光之灾。
她唇瓣泛白，抓住卓越潇的手问，“你打算怎么办？不如我们现在返回卓家避一避。”
卓越潇在唐木恩手心里触摸到一片冷汗，用干燥的指腹抚过去，叹了一口气，他嗓音低沉地问唐木恩，“你害怕了？”
“我当然不怕。”唐木恩接道，“阿潇，我是在担心你。”
卓越潇胸口微震，随即弯起胳膊猛然把唐木恩拥入怀里，大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俊脸深深埋入她的肩膀，男人低喃的话语里透着一股落寞，“我以为你不在乎我了。”
她怎么可能不在乎他？唐木恩瞪大眼，分明这段时间把她当空气的那个人是卓越潇。
“不用担心，躲得过今天，也逃不掉明天，我总不能呆在家里一直不出来，顺其自然吧。”卓越潇近日来憋闷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好转，放开唐木恩，低头在唐木恩唇上亲了一下，“兵来将挡，你保护好自己，不给我拖后腿就可以了。”
“……”唐木恩哑然失笑，因凌派在场，她把反驳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其实是卓越潇会连累她才对吧？
毕竟她是死神，一个抬手就能让这些人灰飞烟灭，再不行可以使用凭空消失的能力。
“我知道。”卓越潇很清楚唐木恩在想什么，两手捧着唐木恩的脸，目光深深地锁着她，“我不是嫌弃你，我只是觉得不管你有多么强大，保护自己的女人是天经地义的。”
“你这是大男人主义吗？”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灼热的呼吸交缠，唐木恩从卓越潇深邃的瞳孔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雪白的脸上飞起红晕，心里悸动，闭眼凑过去吻上卓越潇的薄唇。
卓越潇浑身的肌肉陡然一僵，意外唐木恩突如其来的主动，回过神后他一手掌控着唐木恩的后脑勺，胳膊搂着唐木恩细软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在后座打情骂俏难舍难分，前面的凌派和华秘书心惊胆战，这都什么时候了，少爷和少奶奶还在温存，想办法怎么除掉那些跟踪的人才是最重要的啊！
只是另一方面看着卓越潇和唐木恩能重修于好，凌派心里松了一口气，早就发短信给下属，让他们把他办公室里的那些植物搬回总裁办公室。
等卓越潇和唐木恩踏入办公室时，卓越潇一眼看到花架上那十几盆半死不活的植物，转头瞥了凌派一眼，“你最近是不是买了一套别墅？我给你加点工资吧，免得你压力太大在工作上出错。”
“谢谢少爷。”凌派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在心里感慨自己的命运真是跌宕起伏。
幸亏当初他没把这些植物丢掉，否则别说是加工资了，恐怕少爷会让他上断头台。
“这些价值连城的花草在你手中能苟延残喘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唐木恩不疑有他，凌派离开从外面关上门后，她语气轻蔑地对卓越潇说着，走过去抬手一挥。
下一秒那些花草就变得生机盎然，有几盆绽放出花朵，让原本风格沉闷的办公室显得清雅又鲜活起来。
卓越潇看着唐木恩那抹纤瘦高挑的背影，眯起狭长的双眸，唇畔勾出满意的弧度，没想到唐木恩在某些事情上一点也不聪明，这么长时间都没发现办公室的花草每次都被凌派弄了半死，再让她救过来。
下班后卓越潇带着唐木恩去选了一件白色的礼服，赶到饭局所在的山庄时，已经华灯初上了。
唐木恩陪在卓越潇身侧，期间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在转角处冷不防就撞上一个男人。
那男人颀长的身躯踉跄了一下，往后退出半步，反应极快地抬手按在墙上。
唐木恩赶紧走过去，伸手扶住男人的胳膊问，“你没事吧？”
“不碍事，抱歉，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你。”男人的声音温润如珠玉落盘，说着抬起一张脸，一双眸子里浮着清浅的笑意。
唐木恩一点点愣住，脑子里的某处神经猛然跳动了一下，眼前的场景浮光掠影般闪过。
一身白衣的少年执剑单膝跪在她面前，“瑾瑜愿意追随公主到萧国。不管公主是如何打算的，上穷碧落下黄泉，瑾瑜都会陪着公主。”
国破家亡，她站在宫殿前的台阶上俯视而下，入眼就是堆积成山的尸体，脚下是亲人的深深白骨，连少年跪的地方都是一条鲜血汇成的浅河，刺鼻的血腥味飘散在皇城的每个角落。
那往日狂傲的公主一身红衣上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颜色散发着一种嗜血般的艳丽。
她弯身扶起少年，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和亿万子民后，她无悲无喜，眼中没泪，“那好，我带你走。你的这条命交给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地护着……”
“瑾瑜？”唐木恩眼中有泪，喃喃自语。
向瑾瑜面上诧异，“卓大少奶奶认识我？”
唐木恩猛地回过神，对上男人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漫天星辰都装在里面。
唐木恩有一瞬间的恍惚，掩饰着自己的失态笑了笑问，“你是？”
向瑾瑜深深看进唐木恩的眼里，“我大姐向晚是卓家二爷的妻子，我是向家的二少爷向瑾瑜。”
“哦，是你啊。”唐木恩点头，注意到向瑾瑜一双眼睛虽然漂亮，但似乎看不见东西，她抬手在向瑾瑜眼前挥了挥。
向瑾瑜没什么反应。
唐木恩大震，只觉得心口一痛，某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来，她的嗓音有些嘶哑，“你的眼睛看不见东西？”
“卓大少奶奶不用可怜我，我从生下来就双目失明。”向瑾瑜觉察到唐木恩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有些颤抖，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了一下唐木恩的胳膊，浅笑着不甚在意的样子，“从小到大我已经习惯了。”
“治不好吗？”唐木恩脱口而出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对第一次见面的向瑾瑜过于关注了，连忙收回自己的手，掩着情绪叹了一口气道，“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身份，双目失明太可惜了。”
“我反而觉得这是我这一世身在富贵之家应该付出的代价。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不是吗？这可能是命数故意给我安排的。”向瑾瑜的视线准确无误地落在唐木恩的脸上，深沉又温柔，让人觉得他不像个瞎子。
唐木恩的脸不自觉地一红，“你相信命数？”
“信。就比如我此刻觉得遇上卓大少奶奶，是命数一早就注定的一样。”向瑾瑜声线低沉，话语真挚，没有丝毫轻浮调戏之意，“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天涯明月新，朝暮最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