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城还有一步之遥,安宁便像是知道什么一样,意识逐渐清晰起来。
刚入城,卫殊瞧见容桀如送他们离京一般站在城楼上,迎接他们回朝。
安宁手指微动,一双清凉的目便睁开。
“阿宁!”卫殊惊喜地叫道。
安奕闻声转头,常年不曾笑过的脸上也露出一点微弧,温声喊道,“宁,你醒了。”
安宁淡淡回了声,“阿兄。”
如玉的指尖就忍不住挑开车帘,往外瞧了瞧。
容桀,三年未见,他仍旧未变。
只是那一身玄黑的长袍换成了绛色的天子常服,原本冷漠的神情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而他的身后却多了个姑娘,正是春风楼所见的那个他心心念念的温婉女子——阮念。
安宁垂下目光,手无力地从车窗上掉落,身子软软倒在卫殊怀里,闭上了眼眸,安静了片刻之后,毫无征兆地猛咳出一口污血。
她紧抿着唇,良久,才抬目,竟是一笑,无比凄凉,她问道,“卫殊,我是否不该回京?”
“不是的。”他温柔地擦去安宁唇角残留的血渍,“若是乏了,我们便回府。”
“嗯。”安宁再度闭眼,像是累极了。
“安将军大胜归来,就这样回府了?”是容桀的声音,安宁握紧了手掌,依旧那么动听,那么......厌恶她。
安奕,安宁与卫殊一同下了马车。安宁倚在卫殊的胸膛里,她伤得很重,若是没有卫殊扶着,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
时隔三年,却恍若隔世。
安宁又长高了,出落得更是越发美丽,脸色却是苍白得完全看不出一丝血色。
她似乎独爱蓝色,又穿了一身湖蓝色的衣裙,清丽的脸上似乎更无情了些。
“三年前,臣女离京,陛下还是太子,臣女恭贺陛下。如今,已是三年后,臣女还是……恭贺陛下。陛下之前说的那种花,臣女终究是没有给陛下带回来,还请......陛下恕罪。”
她似乎是很累,冷汗从额上一滴滴滚落下,靠在卫殊怀里气息紊乱。
容桀怔了怔,下意识张口,却是没有说出任何话。
半晌后,他才道,
“将军辛苦了,如今回府休息罢。晚宴,朕再好好犒劳将军。”
他不明白,望见卫殊扶安宁为何会如此不安,心里会如此烦躁。她如此助他,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上阵杀敌,三年前那番话是否真的是他不对了?
太多的事积压在心里,容桀无法安然面对安宁,转身牵了阮念的手,便回宫了。
直到再也看不到容桀的背影,安宁才长舒一口气,彻底昏睡过去。
晚宴,安宁没有来,安奕旁边的位置一直都是空的。卫殊的位置也是空了一晚。
“陛下?陛下?”阮念也发现容桀整个晚宴都心不在焉地盯着宫外的方向,她好几次叫他都没有听见。
无一人察觉,他所望的方位,是宫外丞相府的府邸。
……
安宁睡了小半月才悠悠转醒。得到的第一个消息便是容桀要册封她为后。
她怔然,即便是她战胜归来,以容桀的性子,怎会如此轻易册封她为后?
安宁拖着抱病的身子来到大堂,就看见安奕坐在主位上审讯,堂下跪了一个隐士。
“宁,你来得正好。”阿兄一向是宠她的,他知容桀刚登皇位,要册后的消息怎会如此之快地传到前线?其中必定有人作怪,目的便是要安宁死于非命!
他厉声道,“说!是谁派你来的?”
隐士嗤笑一声,便咬破口中早就藏好的毒药,就算安奕动作再快,想阻止时,早已断气。安宁淡看了一会儿,心中了然。
果然啊,皇家就无省油的灯。
“是死士。”安奕皱紧了眉头,似乎是在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阿兄。”安宁站在安奕面前,安奕如同她小时一般想要揉她的发,才发现他这个妹妹原来长得这般大了!
是了,他都与她并肩作战三年了,是大姑娘了。她眼里的情绪他亦是不能一一看明白了。
手顿了顿,却还是没落到安宁头上,他负手而站,“嗯?”
“阿兄,在我醒之前是不是进过宫。”不是问句。
“是。”安奕回答得坦然。
“阿兄用了什么法子逼迫容桀让他封我为后?”
“逼迫?宁,这是你出征前容桀答应你的。这一切是你应得的,是容桀欠你的。宁!他该还你!”安奕突然有些心疼,他这个妹妹似乎承担得太多了。“如此又何来逼迫?”
他把她拉进怀里,他最宠爱的妹妹啊......如愿的把手放到安宁头上,声音半是心疼半是无奈,“宁,阿兄回来了。有阿兄在。”
安宁蓦地红了眼眶,她抬起头,努力朝安奕笑笑,“阿兄,安宁不孝。日后,父亲都要靠阿兄了。”
“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