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子欣没有想过自己还会醒来,但后脑勺如针扎般的疼痛,让她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忍着头痛欲裂,祁子欣努力的睁开眼睛。
不是兴德宫的轻纱薄幔,也不是皇城内任何一张沉香雕花木床。只是普通的木床薄被,房间里弥漫着一股绵长悠远的上好檀木香。
祁子欣半撑着坐起来,看见了外间悠然饮茶的老和尚。
祁子欣眨了眨眼,确保自己没被雷劈傻,这老和尚怎么看着有些不同?
虽然一样眉眼轮廓,一样的白胡子一大把,可这脸上的褶子,怎么以肉眼可见的少了?
“阿弥陀佛,施主醒了?可要饮上一杯?”老和尚注意到祁子欣的动作,口上招呼着,手上依旧摆弄着茶具。
“敢问大师今年高寿?”祁子欣起身,走向外间,与老和尚相对而坐,问出了心中疑惑。
“贫僧刚刚过了70岁的生辰。”
“哦~”还好,还好,不是鸿鸣那个大骗子。
那个忽悠她家太上皇的鸿鸣,都110岁了,不可能是这个70岁的小年轻。
下一瞬,祁子欣的猜测就被推翻了。
“鸿鸣大师,公主怎么样了?”两名宫装的豆蔻少女跑了进来,其中一名较为活泼的问道。
“施主已经醒了,并无大碍。”鸿鸣大师上下打量着祁子欣,笑得意味深长。
祁子欣却没注意到鸿鸣禅师的审视,她的注意力,全都在两个丫头身上。
这...示桃和执柳怎么变得这么小了?她们两明明都过了十八,要在民间,也是嫁不出去的大姑娘了,这怎么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还有公主?谁是公主?
老爷子没反之前,祁子欣是郡主,反了之后她是土匪,大一点成了将军,十八岁登基后,就做了十年的女皇。
“怎么回事?你们穿的什么衣服?”这不像大梁朝宫女的青色宫裙,倒像是前朝宫女的水蓝色宫装。
“公主怎么了,我们穿的是皇后今年刚发下的新宫装啊。您之前还说比以前绛紫色的好看多了,您忘了么?”示桃皱着一张小脸,紧张兮兮的看着祁子欣。
“皇后?新宫装?”
祁子欣有种不好的预感,大梁朝建国十年,只有她一位女皇,不可能有皇后。但是40年前,开明十二年的时候,前朝的最后一位皇后将宫装进行改良的事,她在画《百花集》的时候,可是有所耳闻的。
想到《百花集》,祁子欣心虚的喝了一口茶。
《百花集》是大梁朝开国十年最流行的美人图,几乎风流雅士人手一本。
而祁子欣不才,正是《百花集》的作者。
《百花集》原本是她被逼着“知书达礼”时的反叛之作。
她到现在都记得,她当作作业交上去的时候,老学究李太傅铁青的脸色。
后来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因其中美人穿得十分客气,又不失矜持,比春宫图更为撩人,在民间畅销异常。
又因为其中美人姿色各异,妆容华贵大方,而被誉为美人图中的奇葩瑰宝。
还有一群好事者,声称《百花集》的作者,其实是皇亲贵胄中的反叛者,为的就是揭露食糜者的骄奢淫逸。
祁子欣是皇亲贵胄没错,还是贵的不能再贵的那个。但是她才没有什么揭露黑暗、骄奢的伟大志向,她就是按照后宫美人的姿态,画了美人图反叛练不完的教习而已!
而这种事情,绝对不可以外传!
祁子欣这辈子干的出格事不少,史官准备在史书里怎么编排她,她都认。
但绝对不包括这一样!
她可以是草莽女皇,但不能是风流女帝!
一杯茶饮尽,祁子欣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的问道:“现在是什么年号?”
文静一些的执柳道:“开明十二年,还有十年,我周朝就建国百年了。”
“......”
周朝?周朝不是亡了么?
周朝建国百年之后,再过十年,就没了。干掉周朝最后一位皇帝的,还是她短命的亲爹。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
是,算上每每午夜梦回,她也算在周朝待了二十年。可梦醒了,她就是大梁的女皇啊。
怎么?
上天听到她的祈求,让穿越作为被雷劈的福利,让她能与谢倾相会?
“没啊,公主您怎么了?”示桃一脸迷惑,用手摸了摸祁子欣的额头:“不烧啊。”
一把拍开示桃的手,听见示桃的痛呼,再一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示桃,给朕...本宫拿面镜子来。”要是还是她的脸,她就立马去与谢倾相认。
示桃应了,将铜镜递给祁子欣。
祁子欣接过梳妆镜,看向镜中人。
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弯弯的秀眉下一双杏眼,面如玉盘,唇朱而丰,处处精致但又不刻板。端庄中带着点到为止的艳,似朝露中绽放的牡丹。
和她本来的模样无甚差别,只是自己的身体因为常年习武,显得更精瘦一些。而这幅身体,一看那青葱嫩白的手,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娇养大的。
祁子欣拿起红朱笔,在眉心轻点,留下一个珍珠大小的红点。使得整个面庞,如牡丹带露,娇艳欲滴。
得了,这下与前世一模一样,还年轻了几岁。
不过,当下是开明十二年的夏天,谢倾是在今年冬天遇刺病重,之后才能感觉到她。
现在,就算她去到谢倾面前,谢倾怕也是完全不知道她是谁吧。
等等,祁子欣想起了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