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米丛独坐车中,失神间思绪万千,往日种种重新浮现在眼前。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竟已嫁做人妇。
马车停了,玉竹掀开门帘,一双修长的手朝她递了过来。
米丛抬头看着手的主人,落寞的容颜缓缓展开,把手轻轻放在上面。
下了马车,米丛抬头望着高大的府门,纷乱的心突然沉静下来,她知道,她的下半生就在这里面。
一个白净的小厮匆匆跑过来,低声和魏文林说了什么。
魏文林的眉头微微皱起,又缓缓松开,魏文林转过身有些歉意地看着米丛:“商行里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一下,说好的要陪你的,看来我只能食言了。”
米丛摇了摇头:“正事要紧,你去吧。”
夫妻两人在门口分开,一个去了外院转身又出了门,一个直接进了内院。
米丛梳洗过后躺在床上歇息了一会儿,魏文林一直没有回去。
快到晚膳的时候差人来说了一声,他不回来了,让米丛不用等他。
米丛轻轻叹了口气,低下头掩下那一瞬间的落寞和寂寥。
方嬷嬷想要规劝几句,可又有些不忍:“夫人……”
米丛惨然地朝她笑了笑:“我没事,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米丛动了几下筷子,有些味同嚼蜡,干脆放下筷子,她有些失神地望着一桌子的饭菜:“嬷嬷,我以为我已经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我以为我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没用!”
方嬷嬷有些心疼:“夫人不必自轻,您只是还有些不适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玉竹没有考虑那么多:“奴婢倒是没觉得夫人这样有什么不好。”
方嬷嬷拧了拧眉:“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
玉竹不服气:“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也知道。”
米丛噗嗤笑了,一扫之前的颓色:“看来这魏家的风水不错,我们这才来几天,有人连性子都活泼了不少。”
玉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张脸又羞又红:“夫人,您怎么笑话起奴婢了!”
“好了,刚刚你说没什么不好是什么意思?”
玉竹看了眼方嬷嬷,见方嬷嬷瞪着她,肩膀猛的一缩。
米丛愈发好奇:“让她说吧,这里又没有旁人,说错了也没关系。”
玉竹这才敢开口:“夫人心里挂念老爷才会觉得寂寞,连用膳都没有胃口。这说明夫人和老爷的感情好,这难道不是顶好的事情吗?想来老爷定和夫人一样,心中也挂念夫人寝食难安。”
米丛看了看方嬷嬷:“瞧见没,我们玉竹这是长大了,也懂男女之情了。”
玉竹低着头满脸通红:“夫人,别笑话奴婢了,奴婢哪里懂那些,奴婢说的那些都是话本里看来的,当不得真的。”
“哦?当不得真的话也敢在我面前胡说!”
玉竹听出主子话里有话,一时间愣住,不解地看着方嬷嬷。
米丛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连气都生不起来:“好了别愣着了,以后这种话可不能乱说,你出去吧,我和方嬷嬷有话要说。”
玉竹心有余悸地抬起眼睛,看到主子正看着她笑,心下一松也跟着笑了起来,听话地退了出去。
方嬷嬷望着玉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回头看向自己的主子。
米丛高高坐在椅子上,黑眸沉静,浮光流转,竟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
“你应该有话要对我说吧。”米丛平静地开口。
“夫人料事如神。”
米丛有些失神地望着空中,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玉竹的心上人是谁?是魏府里的人对不对?”
“夫人何必为此伤神,以前是我们无人可用,如今在魏府要什么样的人没有,走了一个玉竹自然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玉竹。”
米丛摆摆手:“你不用安慰我,你在她身上废了这么多功夫,论失望也是你更失望吧。”
方嬷嬷的眼神暗了暗,她几乎是看着玉竹长大的:“玉竹是个愚钝的,我教了她那么多也没见她记住多少。如今这种时候更是分不清轻重缓急,怕是个难以托付重任的,既然她有心,夫人何不成全了她,也算全了这么些年的主仆之义。”
“嬷嬷是怕我恼了她?”
方嬷嬷不敢抬头:“老奴不敢!”
米丛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名字:“是那个叫魏白的?”
方嬷嬷不敢隐瞒:“正是那人,老奴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们一直有往来。”
米丛点了点头:“不怪你,你的心思一直放在我的婚事上,在小事上难免有些疏漏。”
“魏白?”米丛小声的念着这两个字:“这个魏白嬷嬷可见过,在哪里当差,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实夫人也见过,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米丛心思一转:“是那个给老爷报信的?”
方嬷嬷点了点头:“就是他,他如今在老爷身边是个得用的,听说刚刚提了一等,更重要的是魏白是大管家的小儿子。之前也是想着这一层我才没有拦着玉竹。”
方嬷嬷发现米丛的脸色有些不好,立刻问道:“夫人,可是有什么不妥?”
米丛摇摇头:“恰恰相反,这魏白有些太好了,这一府的下人怕是没几个比得上他的。你也知道玉竹的性子,我倒怕玉竹应付不来。”
方嬷嬷失笑:“夫人过虑了,别看玉竹傻乎乎的,以后要真嫁过去,还不知道要听谁的呢?要我说啊,夫人就别管那些了,人是她选的,路自然也要她来走,是好是坏都要看她自己。再说句不中听的,玉竹是您从米家带来的人,就算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难为玉竹的。”
玉竹的事算是过了明路:“改日我和老爷提一提,这些天你好好观察下面的人,以后要用的人只会更多,总要先提上来几个。”
方嬷嬷连忙称是。
那日魏文林不知在忙什么,一直到晚上也没回去。
米丛熬不住,便先睡了。
早上起来才知道魏文林还在书房补觉。
方嬷嬷在一旁问道:“夫人要不要去书房看看。”
米丛摇了摇头:“算了,还是让老爷睡吧,我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内院的妈妈和外院的管事都在明心堂等着呢。”
“那我们快去吧,省的那些老人都等急了,再生出事端。”
方嬷嬷犹豫:“夫人不如换个时候,如果老爷能陪夫人一起,或许会好一点。”
米丛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用那么麻烦,日子还长着呢,又不急于一时。”
“可是……”方嬷嬷有些担心:“以前虽然表面上是老太太理家主事,前面有老爷挡着不管怎么样也管不到我们这边。可老太太到底根基深厚,怕不会轻易放手。”
“这些事明眼人都知道,这几天想来你也看出来老爷是个什么性子,他既然把管家权交给我,自然有十分的把握。”
“老奴不太明白。”
“若我猜的没错,二弟那里最近怕是不太平。”
方嬷嬷眉头皱的死紧:“这算什么事儿,老爷何必耍这些手段,让人看了总是不好。”
“嬷嬷怕是还没回过味儿来,以后这样的事情恐怕不会少。”
方嬷嬷还是有些难以置信:“这不妥吧?”
“嬷嬷以为这是哪里?这是魏府,商人逐利,什么手段没见过没用过,这魏府里估计也只有我们才会大惊小怪。”
果然事情进行的很顺利。有魏文林的吩咐,大管家唯夫人马首是瞻,那些聪明人自然看得清局势。
米丛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只处理掉几个刺头,其他的便轻轻放过。
米丛第一次理事,事事小心谨慎,心思不免有些重了些。
所有事下来,累的她脑袋不停抽痛。
“以前看母亲游刃有余的样子,以为管家理事也没有多难,看来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方嬷嬷一边为她按摩,一边宽慰道:“夫人今日是头一次,以后定会越来越好。”
玉竹端着茶递到米丛嘴边,开心道:“夫人今日可真厉害,那些管家和妈妈在夫人面前毕恭毕敬,一句话也不敢多说。还有还有,我今天不知道被叫了多少声姐姐呢!”
米丛忍不住逗她:“那魏白是叫你玉竹姐姐,还是叫你玉竹妹妹?”
“夫人!”玉竹脸颊通红,羞得直跺脚。一边的方嬷嬷也笑了起来。
魏文林到了下午才过来。
“听说夫人在明心堂大发神威,没有亲眼瞧见夫人风采,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米丛推了他一把:“胡言乱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只母老虎。”
“哈哈哈,夫人说笑,为夫可没有那个意思。”
一日未见,如隔三秋,两人目光相触,更添几分缠绵悱恻。
魏文林顺势拉过米丛的手,将她整个人揽在怀中,俯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玉竹红着脸从屋里退出来。
米丛的脸上红艳如桃,连忙用手去堵他的嘴,美目潋滟波光闪闪:“快别说了。”
魏文林低声浅笑,无赖地在那白嫩的小手上咬了一口。
米丛两颊绯红,仿佛着了火一般:“你……”
魏文林双眸晶亮,立刻堵住那微张的小嘴。
米丛又羞又恼:“别,白天不行……”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魏文林一把抱住扔在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