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慎不言。却有下属规劝道:“郡王三思。您若放走了豫王妃,她回去将此事告诉豫王,豫王会倾全城的兵力来追捕我们!您可千万要慎重!”
“我不会说的。”仪瑄冷静道:“我与郡王不熟,郡王为何要抓我?我不过是自己闲逛,走到这里来罢了。”
赵臻不知道她和赵慎的恩怨。她若是说了,不是明摆着告诉赵臻,这其中有隐情,你快去查吗?
“郡王,不可冒险!”
赵慎站起来,绕过一地狼藉的碎瓷片,走到仪瑄面前,问她:“一定要走?”
“恩。”
“我有先帝密诏,是名正言顺的君主。待我攻下京师,奉诏登基,必然会清算赵臻的罪行……你不后悔?”
“不后悔。”
赵慎笑笑,依旧温柔和暖,他说:“瑄儿,你就不能骗骗我么?”
仪瑄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这是你第二次选择离开我。”赵慎叹息,“罢了。你走吧。你毕竟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强迫你。但,你也要记住你答应我的事。”
“我不会说的。”仪瑄避开他的目光。
赵慎眼神温柔而黯淡,总让她有种,自己罪孽深重的感觉。
“好。”赵慎转首对下属道:“你们让开。”
“郡王,这……”
“让开。”赵慎声音微微严厉了些,他闭上眼睛,“让她走。”
仪瑄快步走出酒楼,几乎要飞跑起来,就怕赵慎临时改了主意,或是他的下属来追杀她。
双儿在外面焦急等待。
“王妃!您出来了!”双儿激动上来抱住她,语无伦次道:“郡王他没有……我是说,您没事儿吧?”
“没事。”仪瑄笑笑,拉着双儿往人多的地方去,“我们赶紧回华严寺。”
两人行步匆匆,也无暇讲话。仪瑄是个出门就有马车坐的千金小姐,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脚疼的不行。双儿见状道:“王妃先休息一会儿,我去问问有没有人家上华严寺去的,能捎带我们一程。”
“也好。”
仪瑄独自在路边坐下,看双儿踮着脚尖四处张望,问了几户人家,似乎都不愿意带他们。远远来了一辆马车,跟了十几个仆人。双儿便冲到人家的马前,招手呼喊:“贵人!贵人可否帮帮我们?”
“你是谁?”马车的主人掀开帘子,探出头,看了双儿一眼。
里面坐着的是个面容清秀的女子。
双儿心里一喜。是女子就好。若是男子,王妃也不好跟人家坐一辆马车。
“姑娘好。我家小姐初来大同,不小心迷了路,想回华严寺找家人。求姑娘捎带我家小姐一程。您要多少银钱,我们都可以给。”
那女子掩唇一笑,说:“我正好去华严寺上香,倒不麻烦。你若要给我钱,我反而不敢带了。你家小姐在哪?”
双儿朝仪瑄的方向指了指,“就在那儿。”
那女子合上帘子,命:“过去吧。”
马车在仪瑄面前停下。那女子掀开帘子,看到仪瑄时微微一怔,双颊泛红问:“这不是位公子吗?”
仪瑄尴尬,怀疑她是男的可以,脸红是什么意思?
“我家小姐是女扮男装,图个方便而已,确确实实是女儿身。”双儿解释。
那姑娘又定睛看了仪瑄一会儿,点点头,“既然如此,姑娘上车吧。”
仪瑄谢过她,上马车和她对面而坐。两人交谈,得知这位姑娘叫徐湘君,是大同本地人,家资颇丰。
仪瑄亦自介绍道:“我姓温,名仪瑄。是从京城来的。今日你帮了我,日后你若有难,也可以来找我。”
徐湘君惊讶:“京城……你又姓温,难道是皇后的母家人?”
“正是。”
京城温家,那来头可不小。徐湘君不过是富商之女,家里做贩运生意的,没成想半路遇贵人,倒局促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华严寺所在的大街。
因为仪瑄失踪,赵臻又急又怒,命手下封锁了整条街道,挨家挨户的搜查。马车也被拦下来。
“这是怎么了?”徐湘君惶恐问。
仪瑄朝窗外看了一眼,尴尬道:“我相公在寻我。徐姑娘,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走了。”
仪瑄被扶下马车,到一个军士面前,拿出赵臻送她的那枚玉佩晃了晃。那军士十分欢喜,忙喝令手下:“去报王爷!公子回来了!”又请仪瑄移步去寺里。
仪瑄摆摆手,“我走不动了,叫他来接我罢。”说着往路边馄饨摊一坐。
那军士目瞪口呆。
叫他们王爷来接人?王爷可是西北最最尊贵的、人人敬仰的神明!这小公子也忒不懂道理了!
“公子,我劝你一句,你还是自个儿走过去罢!王爷日理万机,哪有空应付你?”
双儿上前一步瞪他:“你知道这是谁?”
“是谁?”
双儿还没说话,就被仪瑄打断:“好了!吵什么吵?双儿回来。”
那军士没想到,王爷真的来了,火急火燎的,眼睛巴不得黏在这小公子的身上。
“你去哪里了?”赵臻一见面即问。
“我就是乱逛,迷了路。”
赵臻眯起眼,“真的?”
“当然是真的!”仪瑄把嘴一撇,哼道:“还不是因为你!就知道跟普善说话,把我晾在一边。我闲得慌才跑到外面来的!”
女孩儿生起气来,总是没什么道理的。
赵臻只好把话都咽下去。她一撒娇,他就拿她没法子。
“没事就好。”赵臻握住女孩儿的小手,哄她道:“我们回去吧。你不是不喜欢薛洪野吗?那就不去他府上。反正我在大同也有府邸,已经命人打扫出来了。”
仪瑄摇头。
“怎么了?”
“我走不动路了。”仪瑄楚楚可怜,“我的脚,好疼。”
于是在一众军民的注视下,赵臻把仪瑄抱起来,穿过重重人群,坐进马车。丝毫不在意周围人怪异的目光。
原来王爷,真是喜好男风啊!
大家心情有些激动,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马车上,赵臻为仪瑄脱鞋。
“你干什么!”仪瑄吓了一跳。她本能的以为,赵臻是要拉她做那事。
这是在马车上啊!能不能矜持点!
仪瑄吓的直往后缩,赵臻皱眉道:“我看看你的脚伤,别动。”
啊……原来如此,是她多想了啊。
“哦。”
脱下鞋履和袜子,女孩儿的纤纤玉足暴露在空气中。赵臻帮她扭了扭脚腕,并无问题,就是稍微有些红肿。
“好了吗?我要穿鞋了。”仪瑄还是害羞。
毕竟不是在家里。
赵臻似笑非笑抬眸看她,她窘的脸红,问:“你看什么?”
赵臻凑到她面前来,亲了亲她的脸,“放心,我没那个打算。”
仪瑄更窘。整张脸似煮熟的虾子。虚张声势的瞪他一眼,就全程扭着脑袋不理他。
赵臻勾唇浅笑。
马车在府外停下。仪瑄抬头看见“豫王府”三个大字,鎏金的字体,庄严气派,她不禁暗暗腹诽,这天下究竟有多少个豫王府。
王府家奴都聚在门外,齐齐朝二人下拜,大呼:“参见王爷、王妃。”
这些家奴都好奇打量在王爷怀里的这位。她的发带已经松散,青丝垂落,有潋滟的色泽。臻首娥眉,明眸善睐,一笑间嫣然倾城,明艳而娇俏的美。
赵臻抱着仪瑄进府。
仪瑄小指缠绕自己的发丝,悠悠笑问:“几位侧妃是住在这里,还是住在甘州?”
赵臻略作沉默,“甘州。”
“也就是说,这几天,王爷还是我一个人的了?”仪瑄一手搂住赵臻的脖子,一手用头发去挠赵臻的脖子,吃吃的笑。
赵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又莞尔道:“就算去了甘州,你依然可以这么想。”
他推开正屋的门,把仪瑄放在炕上,又吩咐手下:“叫胡知贤来。”
“算了罢。我可无福消受。”仪瑄任赵臻帮她脱掉鞋袜,以手支颐,懒散道。
对于赵臻的几个侧妃,仪瑄还是了解的。根据赵臻纳她们的时间,以及她们的身份来看,都是赵臻为了笼络她们的家族。
无可厚非。赵慎经常这样做。
她只是有点不高兴而已。
赵臻的手指温柔滑进她的发间,语气尤其温和:“你是我的正妻,她们不敢得罪你的。”
她在乎的,不是她们得不得罪她,而是别的……
算了,还是不说了,说了显得她不大度。
不久,胡知贤赶到。
赵臻问胡知贤要了副消肿的药膏。又让他给仪瑄诊诊脉。仪瑄奇怪道:“我没病,诊什么脉?”
“就当诊平安脉了。”赵臻安抚她。
仪瑄只好把手腕伸出去,双儿在她腕上铺了层绢,胡知贤闭目看诊,忽然面色怪异起来,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爷,借一步说话。”
赵臻和胡知贤到隔壁屋子里去。双儿有心不安,想去听墙根儿,却见她主子一脸的悠闲,慢慢的吹着茶。
“王妃,您就不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仪瑄笑笑,“不过就是我身体里积了些寒毒,不利生育。胡知贤只要给我诊一次脉,这事就瞒不住了。你打水来,给我梳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