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木香,当归,香附,川芎,青皮,牡丹皮,枳壳,生地,蓬莪术”云白一边写着这些药名,一边缓缓地念出来。她的声音正如那“间关莺语花底滑”,一个字一个字的输出,一个字一个字的敲打着人的心扉。
“好了,就这些了,红叶,按这上面的计量去御药房抓药,然后赶紧给皇后娘娘煎了。”
“好勒。奴婢这就去。”
吩咐完红叶,云白转过身去,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纯白的丝织底衣,就那样倚在床头,檀色的嫦娥眉,婉转地表达一种淡淡的哀愁,舒徐绵渺,如同微凉月色,颇具美态。含情的眼睛中是为人妻子特有的柔情蜜意,但眼底深处又有着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矛盾与挣扎。唇色泛白,在病态的柔美中却又有一种自然的端庄大气与坚韧不拔。
“云儿,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皇后察觉云白在看她,便打趣道。
“还不是姐姐太好看了,难道姐姐会因为这个冶我的罪吗?”
云白反问道,是的,私下在皇后面前,她从来不自称“奴婢”,也不敬称“娘娘”,一来是因为皇后和原主确实关系很好,二来是云白确实不想放低自己,贱称自己。
“真是贫嘴,就仗着我舍不得责罚你。”
皇后无奈,只是笑了笑,放纵的意味不言而喻。
云白走上前,坐在床头,帮皇后掖了掖被子。
“我呢,刚刚开了些行气活血的药。这几日你小日子来了,待会儿喝了会好些。”
“好啦,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这几日的罪哪个女人不要受着啊。就你大惊小怪的,还非要开药。早知道就不让你进宫当医官了。”
“我才进宫一月有余,你就嫌弃我了呀。好啊,那我走了。”
云白佯装生气要走。
皇后抓着她的手,浅笑着说:“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孩子气啊。说你两句就要走了。”
“不骗你的,待会儿皇上就要下朝了,我可不想在这当个电灯泡。我叫红叶给你煎的药你一定要喝。调养一阵子,以后就不痛了。”
“嗯嗯,知道了。”
皇后笑着听着云白唠唠叨叨,心里却是暖极了。云白进宫以来尽心尽力的调养她的身体且还能时常陪她说说话。皇后知道自己从小就体弱多病,而自己这个好姐妹当初非要去学医,就是为了自己。当她从外面学成归来时,自己已经入宫为后,本以为这辈子见的面不多了。谁知道,她竟然为了自己跑到宫里来当医官。她想,要是云白是个男儿身,自己怕是早已经沦陷了。自己这个好姐妹对自己的好她永远记得,她也要尽自己的力去护着她。
——
太和殿
两位身着华服,气宇轩昂的男子正在对弈。
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袍角那汹涌的金色波涛下,衣袖被风带着高高飘起,飞扬的长眉微挑,黑如墨玉般的瞳仁闪烁着和煦的光彩。这位便是当今皇帝,慕少廷。
而他对面的那位,一件骚包的红色衣裳披在身上,衣服上的烫金色云纹随他的动作浮动,竟有一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气。他的头发并未梳起来,一根根青丝随意披散。他的眉宇之间尽是慵懒之色,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能让他放在心上一般。光看其气质,竟分毫不比他对面的皇帝差。
棋落,胜负已分。
“玄桦,我又输了。”慕少廷一脸“忧伤”地对着对面的男人说道。
“哎,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赢你。”
慕少廷看着自己以为差点要赢的棋局叹息着。
“什么时候都没这可能。”
燕玄桦邪肆一笑,毫不留情的揭露着事实。
慕少廷听后一噎,好吧,他说的好像是事实来着。自己和这位好友对弈从未赢过,而且可还不止下棋这一方面。他自己也时常庆幸,眼前这位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不然,可够自己头疼了。
“玄桦呀,不是我说你,你平时也不能老是专研这些东西吧。你要想想什么时候娶妻生子吧。你都二十好几了,一般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子啊,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慕少廷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苦口婆心地开口。
燕玄桦听后不以为然,反而回怼道:“慕少廷,你到是妻妾成群了,可不也没个孩子吗?你要是有病你别瞒着哥们儿啊,你也是知道的,哥们儿最擅长医术。来,让哥们儿给你瞧瞧,咱们不能讳疾忌医啊。”
燕玄桦说罢,还作势起身,欲给对面的人诊脉。
“停!”
慕少廷被说的面红耳赤,抬手制止燕玄桦的动作。接着,又叹了口气。神色略带惆怅地说道。
“你也是知道的,除了皇后外,我不想让后宫其她女人产下我的孩子。但皇后母家势大,皇家是不允许她产下我的孩子的。”
“所以你愿意一生无后?哪怕别人在背后胡乱揣度你?”
燕玄桦看着好友纠结矛盾的神色,很不理解。
“玄桦,你不懂。”
皇上无力地摆摆手,说道。
“那你想过没有,若有一天,那件事暴露了。皇后会怎样?”
“玄桦,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皇上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看好友如此态度,燕玄桦出声安慰。
“你放心,除非师出同门,不然就不可能有人能发现那个秘密。”
燕玄桦说罢,拿过案上的酒,潇洒一饮。又补充道:“我那两个不着调的师傅对收徒要求很高的。所以啊,他们只有我一个天质卓越的徒弟。”
对于燕玄桦的自恋,慕少廷已经免疫了。不过听了他的保证,他便放下心来。
“好了,我要去皇后宫中用膳了。你自己在这宫中玩吧。”
说罢,站起身来。想了想,又转过身去,看着燕玄桦。
“你别惹事啊。”
“我是那样的人嘛?”
燕玄桦报以慕少廷以及其灿烂的笑容。
慕少廷心道,你不是谁是啊。
“小李子,你留下来,照顾燕公子。”
“奴才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