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大开,来送行的只有几个人。李夜凉穿着玄色长衫表情依旧肃穆,白玉芝红色的衣裳让他在阳光下卓尔不凡。王符文生的清秀文雅,眉宇间总有些哀愁。想不到,自己也为官一段时日了,与自己交好的同僚还是没有。
:“劳烦丞相,南平王和王侍郎相送了。就此别过吧……”。落雪行礼,白玉芝打住了她的动作说:“妹妹你本可以不去的……”。
:“此事已定,哥哥莫要再言。去修行是妹妹自愿的,是好事”。看着落雪平静的样子白玉芝叹了口气。
:“好了玉芝,让妹妹放心去修行吧。何况丞相大人也是妹妹的师兄了,太华山肯定会照顾好的”。王符文说着拿出一封信交给落雪,照料道:“这信你到了太华山再打开,至于作何打算你有你的想法。我王之年支持你!万事自己安全为重,要是有什么事了玉芝会不放心的”。落雪点点头看了眼神情落寞的白玉芝道:“放心吧王哥哥”。
:“丞相大人……”落雪转身对李夜凉就是一拜,李夜凉扶起道:“公主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丞相大人,我玉芝哥哥无依无靠,身不由己并非他所愿。我知您不赞同他,您忠于凤国。可是哥哥他如今又能如何?还请丞相大人多多帮扶南平王,如果哥哥有个三长两短落雪绝不苟活”!
白玉芝和王符文都急了,异口同声道:“落雪你这是做什么”!
李夜凉惊讶了,没想到落雪用这样的方式将他拖入南平王的势力,这样太大胆太冒险了。可是如今她已经是师门门下的师妹了,世人也默认为自己会站在南平王这边。可以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也的确由不得他站中立的时候,这个落雪不简单……
:“公主,我身为臣子,只忠于皇帝陛下。至于南平王,本相无权过问。只希望南平王也是忠于陛下的,不然就算我再如何也帮不了王上”。
落雪莞尔一笑道:“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宫内,凤翎拔下簪子,一头长发如同丝绸般散落。静静的站在窗边,手中摩挲着金簪叹了口气。大监看出来皇帝陛下心中忧郁,便出声问:“陛下,可是有什么话需要带到公主那边”?
:“唉,朕也未曾想会对那小女子上心。本以为朕喜欢她是因为欣赏,现在想来倒也不是了”。凤翎苦闷却不知如何表达。大监回答:“陛下,如今那小女子已经是您亲封的公主,是南平王的族妹。南平王很是疼爱这个妹妹,陛下若真喜欢怕是要多费心了”。
:“这正是朕苦恼之处,玉芝绝不会同意的,如今他心性未定难免生祸端”。
:“陛下,恕老奴多言。这公主要不得,若是陛下强硬要了公主只怕会引起朝局动荡,南平王本就不与陛下同心,必定会生异心啊”!
凤翎沉默不语,记忆里沈菁雪的笑容越来越远,久到自己不知道是否是爱她还是执念。
此次一别,三年难见。落雪感叹,十年生死未知,难得相逢却总是造化弄人。风吟的话里也有嘲讽,自己太年轻了根本没法看清楚朝堂的局势。就算入了朝堂也不知做什么才能给玉芝一条后路。白玉芝深陷政治中心的漩涡他已经很难逃出来了,能全身而退大概他从来没想过吧。远离朝堂,远离凤翎的控制或许她才能找到玉芝哥哥的生路。一个没有背景的人拿什么和命运抵抗,仗着对云后的爱又能多久呢?
落雪想拉拢李夜凉,她知道威逼利诱对李夜凉来说没有用,只有用一种情意拉拢他,让他不得不站在自己这边。而这样的情意必须是他无法推脱的,那就是自己成为他的师妹。那样整个太华的势力就牢牢的锁在了这方,以后若是白玉芝遭难太华可保他一命。这大概就是落雪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也是为了能让白玉芝没有后顾之忧,保住自己就是保住了白玉芝。
落雪深深的看了白玉芝一眼笑了笑,义无反顾的跟着接引人御剑而去。
:“南平王,您真的愿意让她进入这样残酷的斗争吗”?李夜凉垂目,似是不舍。
白玉芝看着远去的人儿说:“我尊重她的选择落雪不是普通女子,她一直以来都是最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人”。
:“如果她想要天下呢”?
:“给她”。
李夜凉愕然,他已经隐隐约约觉得一切不是那么简单了,白落雪和白玉芝两个人似乎动机一样目的却不一样。李夜凉其实从来不在乎谁当皇帝,对他来说只要是个有能力的人谁当皇帝都一样。虽说自古没有女人当皇帝,可从来也没有规定女人不可以。辅佐一位贤明的皇帝,何必在乎其是男是女。可能南平王也是这样认为的,他才是浮萍啊!
在天空飞行的落雪感觉自己对飞行很熟悉,她好像感受过在天地间遨游的感觉。还有星辰,明月以及一个模糊的人。落雪一阵发抖,差点没站稳。接引的太华弟子立刻扶住了她说:“公主别怕,抓紧我就是了”。落雪回之一笑道:“让你见笑了”。
:“不奇怪,和我一起的同门第一次飞行时也是差点晕倒,多练习练习就不怕了”。
:“那御剑飞行要多久才能学会”?
:“这个不好说,灵根不同的人学会的时间也不一样,而且太华山分修道和修仙。修道一般不修仙术修的是心和体质。修仙则是都要学,不过现在修仙都算少了,毕竟千年里能成功飞升的先辈寥寥无几。所以更多人选择了修道积德行善,如果修到大功德也可在百年后得以飞升。本门最快会飞行的是大师兄啊,他两日便可遨游天地山川,参透万物变化。最慢的大概就是月娥吧,她学了十二多年没学会,师尊说她灵根缺半要付出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才行”。
:“月娥?能和我说说她吗”?
:“月娥其实是师尊从浮生门接过来的孤儿,浮生门近几十年来已经闭门不收徒了。所以才把月娥送到太华山来,因为颈后有个月牙胎记,师尊给她取名月娥门里排行二十四。月娥师妹挺聪明的,就是性格太柔弱了让大师兄操碎了心”。
:“哦?风吟莫非是喜欢这个月娥”?
:“公主你可别当着大师兄的面说这些,大师兄会砍了我的”!落雪郑重的说道:“我不说,我以一国公主的名誉担保”!
:“其实大师兄喜欢不喜欢没人知道,月娥师妹柔弱身体也不好。以前总生病,病起来都要卧床半个月。大师兄就寸步不离的守着直到月娥师妹好了才放心。月娥从小是大师兄带大的,亲如兄妹。不过月娥师妹性格也柔弱,她老爱哭鼻子,谁要是把她惹哭了必定受大师兄一顿罚。唉……也不知道谁生的这样一个女娇娥,平时说两句就哭了。大师兄最见不得她哭,一哭我们就完蛋了”。
:“那,李夜凉惹过她吗”?
:“哦!十七师兄啊!他没有,十七师兄修道很少遇到月娥师妹,而且十七师兄待人温和有礼是很受道友们的喜欢。加上年轻有为家族显赫,是个实在的贵族啊”!
一路聊到太华山门口,风吟已经站在那等着了。他背后还站着一位穿着淡粉色长裙的姑娘在偷偷看自己。
:“大师兄,公主已经顺利接引到,接下来交给你了”!说完,那人一溜烟跑了。
:“十九师兄!说好给我带的桃花脂呢”!少女追了去,看上去这般天真烂漫。
思绪被风吟的声音拉了回来:“月娥虽然比你小三岁,但她先入门的,所以你是她的师妹。我也没什么要求,你稍微让着点她”。
白落雪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了,会把她当亲姐妹相待”。风吟似是松了口气说:“跟我来吧”。
:“等等”!落雪打开自己的包,找到一盒绘着翠鸟图案的胭脂递给风吟:“我也没带什么东西,看月娥师姐似乎很喜欢胭脂,虽说不是桃花脂但这盒胭脂是西域玫瑰加了茉莉和西域香料,月娥师姐一定很喜欢”。风吟停顿了一下,接了过去说:“有劳公主费心了”。
接下来的拜师收礼一切程序很是顺利,风吟就带她转了转太华山,顺便安排了房间。女弟子不多,就月娥和落雪两个人。落雪很好奇太华山为什么女弟子这么少,风吟解释道:“现在很少有人家把女儿送来修道了,因为女儿出嫁可以得一笔丰厚嫁妆来给自家儿子娶妻,女儿也是家中家务必不可少的存在。月娥是捡的孩子所以才能到这里,现在天下安定没人舍得将女儿送到这样的地方”。
:“难怪,我来修道一事让朝堂为之震惊”。
:“早些休息吧,晚饭有人送进来,明天还有早课。月娥就在隔壁房间,你顺道喊她起床”。
:“那没问题”!
入夜,月娥悄悄的在门口张望,引起了落雪的注意。
:“师姐在门外看什么,快进来说说话”!落雪招呼她,月娥有些窘迫,她磨蹭了一下才进来。
:“我……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的胭脂我很喜欢”。月娥说完近距离看见落雪一下子脸红了:“你好漂亮啊……就像牡丹花一样”!落雪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夸,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师姐你也很美啊!和天上的月亮一样,清澈动人”。月娥惊讶的说:“你居然和师尊说的话一样,师尊也说我像天上的月亮”。说着她撩起背后的头发转过身道:“看,我脖子后面有个月牙胎记,就是这个胎记我才叫月娥的。你呢,名字有什么由来”?落雪笑着低下头,说:“我……我出生那刻云阳下着大雪,十里红梅映衬着白雪,所以叫江落雪,不过现在改名叫白落雪了”。
月娥不解道:“为什么要改姓啊,听说你是凤国公主,可是凤皇也不姓白啊”?
:“我不是凤皇的孩子,我是南平王的族妹”。
:“哦~南平王,难怪你说是在云阳出生的这就明白了。不过还是江落雪好听,江畔初落雪,何处寻落花。红梅染白雪,雪白照谁家”!
:“好一首雪白照谁家,师姐居然会作诗”。
月娥不好意思的绞了绞袖子说:“我老是生病,大师兄怕我做噩梦就经常读诗给我听,他说世间有无数美景,我也想去看看。但是我一直体弱多病不能出太华山,所以只能在诗里感受了”。
:“可以问问师姐得的什么疾病吗”?
月娥低下头说:“不清楚,只要一做噩梦就会发烧无力,师尊也找了无数名医都是治标不治本。最后发现只要有人施法传入经脉就会好很多,所以老是麻烦大师兄。唉,我也不知道我这病能不能好了”。落雪拉着她的手拍了拍说:“会好的师姐,师尊与大师兄这般疼惜你必定会找到原因治好你”。
:“哎呀,莫说这些让人不好意思的话了。落雪呢?南平王怎么舍得让你来这里啊”!
落雪目光闪烁着星光:“是我要来的,原因种种太过复杂。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月娥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天意啊!大师兄也经常这样说,可能要等我再大些才能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