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众人还未分清局势,就见寒渊率先退了回来,落到了王成他们面前。
虽然勉强站住,但他面色苍白,手捂着胸口,嘴角溢出一丝血来。
孟冲赶忙上前去扶。
而那中年男子落在对面,除了呼吸急促外,没有其他反应。
高低立见分晓。
韩诚走上前去,手指捏起寒渊手腕探查内息。
寒渊抿起苍白的唇,身子微靠在孟冲身上,对着韩诚愧疚道:“公子抱歉,属下没事。只是内力消耗过多,一时不察受了他一掌。”
韩诚皱紧了眉,放下他的手腕,没有说话。
中年男子似乎比刚才更有了底气,依旧淡笑着走近,问道:“公子可以自报姓名了吗?”
“韩氏,单名一个‘诚’字。”
中年男子神色惊愕,这才真正抬眸认真打量起他来。
韩诚寡淡的眸子将他的神色收入眼底,面色不虞。
中年男子似有察觉,拱手道:“本将军是谢琼舟,掌管定州城二万兵马及定州西南十三县的护城军队,居四品中将。”
韩诚神色明显一怔,还没开口说什么,就听一旁的孟冲嚷嚷:“原来你就是那些人嘴里的‘谢将军’啊。”粗狂黝黑的脸阴晴不定,他冷笑一声,怒道:“就是你这个滚犊子下的命令,让那群人将任何可疑的人都扣押下来,害得老子还在牢里蹲了半日。”
谢琼舟勾唇轻笑,眉目温和,哪怕孟冲出言不逊,他的神色间也没有一丝动怒的痕迹。
韩诚蹙眉,低声斥道:“孟冲,不得无礼。”
话落,就见一向冷漠高傲的韩公子对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俯身作辑,语气暗含恭敬。
“谢将军依旧不负当年盛勇,晚辈久仰。”
王成几人皆面露疑惑,显然对韩诚突如其来的转变适应无能。
“哈哈哈……”
谢琼舟大笑,道:“韩邶那老头的儿子都这般大了,你这性子,倒是比那老顽童稳重多了。”
韩诚看着他肆无忌惮的笑,无奈道:“家父离世时尚未过而立之年,谢将军这声‘老头’,他怕是当不得。”
谢琼舟收了笑,凝眉打量他。
半晌,才半是遗憾半是欣慰道:“果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呐。你将来的成就未必会比你爹低,只可惜……”你爹再也看不到了。
韩诚抿唇,似乎也明白他未说出口的话,面色阴沉。
谢琼舟见他这般,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微叹一口气,他转头朝孟冲道:“这位将军莫怪。这几个月来不少州郡都爆发了起义和战乱,我担心有人趁机打定州的主意,殃及百姓,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孟冲瞥了韩诚一眼,从他的态度中也看出来,这位谢将军怕是公子认识的人,也不好再做刁难。
他摆摆手,道:“将军客气了。”
他学不来文人作辑那文绉绉的一套,也没想刻意去学。但若是熟人,他自然要给面子的。
谢琼舟似乎也不在意他的不拘小节,淡笑着点了点头。
“贤侄还没告诉我,这定州刺史令,你到底是从哪里取得的啊?”
韩诚点头,将事情始末大致讲述了一遍。
寒渊倒是没什么反应,他是侍卫,只要听从公子的安排即可。但是王成他们不一样,见韩诚这么轻易地就将宣家军的事说给那位将军听,虽说面上还算淡定,但是心里的惊疑越深。
这边,谢琼舟听他说完,面色难掩震惊。
“你可是已经决定好了?”
韩诚似乎早有预料,淡定道:“自然。”
谢琼舟眼神复杂地看着他,道:“你可知道现在天下局势绝非你想象中那般简单。”
韩诚颔首。
“晚辈稍微知晓一些,但恐怕并不详尽。”
谢琼舟抬眼,突然道:“几位将军还有贤侄,不如随我到后院详议?”
几人见韩诚点了头,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这边谢琼舟叫出军队副将安排军队的操练事务,孟冲也下令宣家军将士们原地休息,几人这才往后院走去。
倒是王成,诧异地瞅了几眼孟冲。
竟是没想到几日不见,孟冲已经能这般熟练地规整军队,而宣家军对他的命令也是严格执行,没有什么不服。
——
说是后院,但毕竟是在军队里面,那后院也不过是几间由瓦片搭建的简陋屋子。
进了院子,除了韩诚这么个“娇贵”的主儿微蹙了眉,其他的人都是吃惯了苦的,自然是面不改色。
待众人随谢琼舟进了其中一间屋子,韩诚毫不客气地先选了一张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
其他几人落座,谢琼舟这才开口道:“虽说本将军同韩相有交情,但恐怕就凭这嘴上说的交情,想必包括贤侄在内的几位将军并不会完全信我。”
王成等人神色微凝。
他们也没想到,这位气质颇似书生的谢将军竟然如此直言不讳,一时间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倒是韩诚神情有些抑郁,淡淡开口:“将军言重了。晚辈不会对您的人品有所质疑。只是在这乱世,立场不同也同样会成为敌人。”
谢琼舟淡笑一声:“多谢贤侄抬爱了。我这个人没什么立场,要不然也不会只在这里当个闲散将军了。要说这个差事的话,是我从莫相那里求来的。混口饭吃罢了。”
听他提到“莫相”,韩诚面色无恙,孟冲还没听说定州城里的事,倒是王成神色不太自然,往韩诚坐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琼舟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既然定州刺史令已经在贤侄手里,我自然愿意将手里的兵权交给你。几位信不信我不重要,待我交出兵权之后会离开这里退隐。但是接下来我想给几位提个醒。事关天下局势,我定不会说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