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的丈夫死了,柳叶哭的很伤心,悲痛欲绝。
路明是跳清流河死的。清流河离路明家不远,坐公交车也就六七站的路程。路明那天坐着公交车晃晃悠悠的到了清流河,看着黑黝黝不见底的河水一次回头都没有的跳了下去,可能在他的眼里看到的不是能吞噬人生命的河水,而是能让他到达极乐世界的乐园,所以他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决绝的不给自己留一丝生的希望。
等柳叶知道消息的时候,路明的尸体已经被人打捞上来放在了岸边。闻讯赶来的柳叶看着已经浮肿变样有些认不出的丈夫,她的心疼了一下,又疼了一下,然后就是彻心的疼涌遍了全身。柳叶泪水满面的哭倒在丈夫身边,她心里默默的说:“路明啊,你就是恨我,也不能这样对我呀,也不能结束自己的生命呀,这惩罚也太严厉,太残忍了。”这话柳叶只能在心里说,却不能说给身边的任何人听。
忙完路明的后事,柳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医院打胎,是的,柳叶怀孕了,但这个孩子却不是路明的,这个孩子是柳叶的情人童华的。
柳叶四岁的时候,妈妈因为生弟弟难产死了。那年姐姐七岁,弟弟是个婴儿,爸爸不久之后就给他们找了继母,原因是他们需要人照看。柳叶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给他们找个继母,在她的心里她一点也不想要这个继母,因为她无法把她和自己的妈妈比,更无法像爱自己的妈妈那样爱那个人。不过柳叶心里也明白继母不是个坏人,最起码她能把他们姊妹几个拉扯大,还照顾爸爸,就不容易。可是在柳叶心里她没觉得继母对她有多好过,只是没饿着没冻着不好不坏的让她长大了。而爸爸因为要养一家子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更没有时间照看他们,更别说分心留意他们,给他们特别的爱。这些都让柳叶觉得自己就像墙头长得野草,随风而长随风而灭,风雨雷电都得自己受着。她有怨,可是她怨谁?怨爸爸吗?爸爸的忙碌她都看在眼里,她不能怨。怨早死的妈妈吗?妈妈已经死了,不知道随着时间黄土去了哪里,她怨也怨不着。怨害妈妈早死的弟弟吗?看着弟弟幼小可爱的脸,她又怨不起来,反而对弟弟更心疼了,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她替弟弟难过,她好歹还享受过几年母爱,而弟弟却一天都没有,想到这里,她只有尽自己幼小的能力尽可能多的爱弟弟一些。
柳叶生的很漂亮,一张标准的的瓜子脸总是粉扑扑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掐一把。一双水汪汪灵动的大眼,让人不敢直视,有夺人心智的能力。柳叶的继母称柳叶的眼睛是桃花眼,有时候柳叶不高兴了盯着她看,她就会指着柳叶的鼻子说:“你看看你那双眼睛,连我都不敢多看,将来不知道害谁呀!”这话让柳叶很伤心,她不就是长得漂亮吗?能害谁?虽然伤心,可每当照镜子,看着自己美的不能再美的眼睛,她还是很喜欢,她心里常常暗自思忖:这么美的眼睛,会害谁?我才不信呢!
柳叶只上到初中就辍学了,爸爸无力供养,她只能停学随着村子里的几个姐妹出去打工,那时候她才十五岁。
说是闯社会,柳叶并没有走多远,她只是从自己所在的农村来到了自己所在地区的县城。县城不大,但也够柳叶眼花缭乱的了,很多东西很多食物她都没见过,她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对什么都新奇,小女孩天生对一切好奇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向她袭来。别说小县城不那么花花世界,光是城里人的穿着打扮,吃饭说话,行事做派,都深深的吸引着她,让她年少的心受到深深的震撼。那时候她就发誓,她一定要做个城里人,一定要成为这个县城的一份子。
由于年龄小,柳叶的工作并不好找。她先到一家小饭馆端盘洗碗,每天早上起来先将店里的桌椅板凳地面收拾干净,差不多就有顾客上门吃饭,就开始忙碌,等早饭时间差不多结束,中午饭点的顾客就又要到了。每天只有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有点空闲,柳叶能稍稍休息一会儿,柳叶不怕累不怕苦,谁让她年轻呢。可是柳叶不喜欢饭馆里的油腻和打不完交道的锅碗瓢盆,一双水葱一样的小手没有几个月就被洗涮弄的不成样子,柳叶很心疼自己身上除了漂亮的脸蛋其次还漂亮的这双手。柳叶还不喜欢老板在她身上来回扫动的眼光,以及老板娘像防贼一样防着她的眼神,为此她心里不知道轻哼过多少次,可是初入社会没有经验没有积蓄的她只有忍着,终于熬过半年后,她从老板娘手里接过自己辛苦得来的工资转身扬长而去。
后来她又在药店,洗衣店,理发店,家具店待过,可是每次都待不长,都因各种原因离开了。她觉得这些都不适合她,没有一份工作让她喜欢或者有些许期待的快乐感。
打工的两年多后,她到了这个县城的最大超市打工,在这里她遇到了路明,路明从一开始见到她就喜欢,那种打心眼里的喜欢。
可是柳叶不是很喜欢路明,她觉得路明和她一样都是农村出来的,就是干死也赶不上小县城里的任何一个年轻人,这不是要毁了她的梦想吗?她可不想让自己的梦想成为泡影。可是她又不舍路明对她的好,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这么好过。路明每天给她买来早饭午饭,一天里她要喝的开水时时都妥妥的在杯子里温温的。每星期路明还会带她去吃一次她喜欢的饭菜,都是在像以前她打工时那样的饭馆里吃,其它都罢了,就这个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像个城里人了,再一个这几年在外打工的艰难让她在那一刻觉得自己有了些幸福感,这些都让她对路明不舍。只是这些都在她的心里,她从来都没对路明说过,她心里想的还是有机会她一定要找一个县城人嫁了。
路明对柳叶一见钟情,他第一眼看见柳叶一颗心就砰砰的跳,尤其当柳叶的眼睛看向他时,他觉得一颗心都被击碎了,飘出自己的体外,飞向柳叶将柳叶包围了,护了个严严实实,从那一刻起他知道,这一生他都离不开柳叶了,要离开柳叶除非他死。
路明说不上是一个美男子,但撒在芸芸众生里也是出类拔萃的,高高的个子硬朗的脸庞,唯一就是有些黑,但对一个男子来说,黑又会是什么缺点呢。
路明从来没觉得他和柳叶有什么不配,尽管他知道柳叶并不怎么喜欢他,但他相信心诚则金石为开,他相信他用他对柳叶的好总有一天会换来柳叶的心。再一个他想他和柳叶都是农村出来的,谈不上谁会真的嫌弃谁,至于将来的日子,他也相信自己一定能过好,一定能给柳叶幸福。为此他努力的勤奋的工作着,他不相信用一双勤劳的手换不来幸福的生活。
他的努力勤劳被超市领导看在眼里,很快他就被提拔为超市里的一位中层干部。接到这个消息,路明很高兴,柳叶也很高兴,并嚷嚷着要给路明庆祝。路明见柳叶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的要为自己庆祝,他很兴奋。
晚上两个人到一个小饭馆点了几样柳叶喜欢吃的菜,并要了一瓶西凤酒。两个人边吃边喝,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更是前所未有的难得的一致的兴奋。渐渐的两人都有些醉了,柳叶从来没喝过酒,比路明醉的更厉害,路明把她从饭馆里往出扶的时候,她嘴里还嚷嚷:“路明,这酒真好喝,喝了人轻飘飘的,真好玩,来,咱们再喝。”
“不能再喝了,我们回去!”路明有些醉眼朦胧的扶着柳叶到了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早上,柳叶醒来发现自己旁边睡着路明,再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赤身裸体以及床单上的一片殷红。柳叶一声尖叫并发疯的捶打路明,嘴里同时叫骂着:“路明,你个王八蛋!你个畜生!怎么能趁火打劫!怎么能对我这么做!”
被打醒的路明一骨碌坐起来,看着一把鼻涕一包泪的柳叶,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抱住柳叶说:“柳叶,是我不好,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这句话更激起了柳叶的怒气,她一把推开路明,用手指着路明,”你负责,你拿什么负责,就你现在的样子,你拿什么养我!”柳叶的鼻子都气歪了,她边骂边开始穿衣服。
路明见柳叶气成这样,也不管自己没穿衣服,顺势在床上跪起来说:“柳叶,我发誓,这一辈子我一定对你好!再说将来的日子一定会好起来,我现在已经被提拔为超市干部了,凭咱俩这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
已经站在地上的柳叶,瞪着大眼睛,一会儿指指路明一会儿指指自己,“凭你?凭我?那要到猴年马月?你还干部!就你那干部有几个人能看上?路明,别说的天花乱坠,我现在可是被你害苦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还日子!去你的日子!”说完柳叶怒气冲冲的拉开门走了。
剩下还跪在床上光着身子的路明,有些委屈的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