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只是淋雨染了寒气,高烧不退所以晕了过去,这不打紧。要紧的是夫人这肩上背上的外伤——恐是伤及了筋骨,一时半会难以痊愈。”
大夫替唐琬看清伤势后,缓缓地同赵士程说道。
蕙仙身上怎么会有外伤——陆府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也太不厚道。听见床上人儿的病情,男子的眼里除却心疼还透着一股凛冽。
“用最好的药材,一定要治好她,别留下后患。”赵士程平息心中的愤怒,吩咐着大夫。
“是,公子。那老夫就下去给夫人煎药了。”
见男子挥了挥手,大夫就离开了房间。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既然不能护你周全,就应该放手,他怎么能忍心将你一人丢在那豺狼窝里。男子的大手抚上唐琬苍白的小脸,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些遇见她,那样她便不用受这些委屈。尽管知道她已嫁作人妇,他也愿意接纳他,只是她——不会接纳自己,因为她的心中只有陆游一人,这样想着便又将手收回怀中,只敢默默地看着她。
“冷——”女子呓语着,浑身上下抖个不停。帮她把被子掖紧,可女子还是不停地发抖嘴里喊着冷。赵士程紧张起来,慌乱地将她紧紧抱住用身体温暖着她。虽然隔着一层棉被,但是男子还是有些反应。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不自觉地脸红到了耳根子。见唐琬不再呢喃发抖,便将她松开。整理好衣衫吩咐下人照看着她,就逃离似的回到自己房中。
清秋在窗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突然有些妒忌床上的女人,能得到世间最好男儿的倾慕。可是她不配,她已经和陆游成为夫妻,又怎能得到世子的爱。从小她便不想与唐琬争夺什么,她连父亲都能让给她,可是这次她绝对不会把世子让给唐琬,她只要唐琬安分的和陆游在一起就好。
翌日,得到唐琬醒来的消息赵士程便匆匆地往她房里赶去。看见女子睁开眼睛虚弱地躺在床上,心中的担忧便减了几分。
“你醒了。”
“…”
女子空洞的双眼发着呆不作回答。
“身体感觉如何?”
赵士程知道她不想说话,自顾自地问着,又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高烧退下,就命人端来药碗。
“虽然你高烧退了,可是这药——还是要喝。”
男子将盛着药的勺子伸到女子嘴边,女子却突然哭出了声。
“你为什么要救我?我若是死了该有多好。”
“该死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冤枉你陷害你的人。”看她一副消极寻死的模样,男子竟感到有些微怒。
“将药喝下。”
男子吩咐下人又拿来一只勺子,再次喂她。唐琬不顾眼前人的担心,仍是别过头去拒绝喝药。
“若是能拿起你对我的狠心,去对付那些伤害你的人,岂不是更好。”
赵士程突然自嘲了起来。
听到这句话,唐琬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泪眼朦胧地看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憔悴万分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残忍,便想伸手去拿药碗。
“咝。”扯到了肩膀和背上的伤,女子疼痛地发出声音。
“别动,你有伤,我喂你。”
知道自己有伤在身,便默许了眼前人的举动。
一碗汤药下肚,唐琬突然开口。
“我想见陆游。”
“你以后就住这个院子里,我移栽了一棵桂花树,你最喜欢的。”
男子答非所问,不想回答她的问题。陆游这样将她丢下,不配拥有她的深情,也不配再见到她。
“我说,我想见他。”得不到想要的回答,唐琬便加了几分音量大声地说道。
“你刚醒来,或许身子还有些不适,好生休息,我先走了。”
“我要见我的夫君!”
女子抓住他的衣角,不让他离去。
赵士程辛苦忍住的情绪突然发作,一下甩开女子的手,恼怒地说。
“他不信你,听信旁人觉得你与我有染,这就足以证明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不及旁人。再来他不顾你,将你一人丢在陆府,容许那些豺狼虎豹这般伤害你。这样的他,你觉得我会放心再将你交给他?”
一股脑的说完这番话,男子觉得还不够又再度开口。
“还有,你的命是我救的。既然陆府不要你,我要。而你,也休想我会让你见他,我绝不会再给他们伤害你的机会。”
说罢也不等唐琬回答便拂袖而去。
大半月的光景在唐琬的调理下如梭一般逝去了。
自从那日他发了脾气离开,唐琬就再也没见过他。但在大夫的调理下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此时就想起来走动走动,还未起身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嘈杂声,似乎是有人在搬动什么。
女子缓步从房里走了出来,便看见下人们倒腾着一颗桂花树。
“你们这是?”唐琬不解地问道。
“世子吩咐,要我们将这颗桂花树完好无损的移栽到夫人院子里。”其中一个管家般的下人礼貌地回答女子的问题。
听到是他,便想起了那日他生气的模样。这个赵世子在打什么主意呢?
“你们世子在哪儿?”女子问道。
“回夫人的话,世子此时应在书房。”说完看见女子迷茫的模样,又给她比划了下前往书房的路。
这个世子府还真是深藏不露,女子漫步在石板花小径上,穿过一道道院门,只觉得世子府清新别致极了。不一会儿,女子便来到书房外,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唐琬看见书房傍着湖水而建,湖中央还有一个带着精细雕刻的石亭,四周飘着淡如雾般的薄纱。女子好奇的走到亭子中间,却见桌上放着一把梧桐面作的古琴,琴面上还雕画着一只涅槃而生的火凤凰。
“真好看。”唐琬说着便轻轻地抚上古琴。
“你会弹琴?”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一抬头就看见男子持着折扇站在对面,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她。
“我——我不会。”女子不知自己是被他火热的目光注视下,还是懊悔自己的冒失,唰得一下脸蛋通红,又急忙把手收起来藏回衣袖里。
“那你胆子不小,敢碰本世子的琴。”赵士程将折扇收起,微风吹起衣角,大步地朝女子走来。
“我见它模样精致,甚是喜欢,所以——所以就——忍不住摸了下。”女子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垂下脑袋吞吞吐吐道。
迟迟听不见他的回应,正想开口道歉却感觉自己的身体悬空,睁开眼就被他抱在怀中坐在古琴面前。唐琬想要起身离开,奈何被他双手圈在怀中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将自己困住。不甘心的想要再次挣扎时,却看见眼前一双大手轻柔地抚上了琴弦。
随着他修长手指微微拨动下,琴弦颤抖起来。自己便听见一声温劲松透犹如世外之音一般,顷刻间就沉醉在琴声里。男子见怀中女子投入放松的模样,勾起满意的嘴角。
一曲终了,男子便将她放开。
“这把琴送你了。”
“为什么?”女子瞪大双眼半信半疑地问道。
“方才你说你喜欢。”
“可——可我不会弹琴。”唐琬有些羞愧。
“以后我教你便是。”赵士程将脸凑上前去,调侃一般地摸了摸眼前人的脑袋。
躲开他魔爪一般的大手,觉得此情此景有些太过暧昧,红着脸说道。
“不用你教!我——我是陆游的妻子。”
疏离似的话语又点燃了男子心中的怒火,可看着眼前女子却怎么也发泄不出来,便报复般的开口。
“你口中的夫君早已弃你而去,不过不打紧,既然是本世子救了你,将就着让你做个世子夫人也行。”
一句话堵得唐琬又气又羞,恨恨地一脚踩在男子脚上。
“哎!你这无耻女人。”赵士程假装吃痛地抱着脚原地跳,瞪着唐琬嗔骂道。
“和你学的!”见他这副滑稽模样,女子乐呵起来朝他做了个鬼脸,便小跑地离去了。
望着她欢快小跑的背影,男子将吃痛的表情收起,带着宠溺的俊脸上浮上一抹淡笑,他希望她能一直这般阳光快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