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下的桂花铺满了整个院子,思何苑的潺潺溪水和桂花香气仍似往日那般。天朦朦微亮,眨眼就到了与陆母去永福庵祈福的日子。
“清秋,今日就随意帮我梳一个发髻吧。别再挽起来了,头疼。”唐琬坐在铜镜前说道。
“遵命!小姐梳什么头发都好看。”拿着木梳梳着三千青丝,清秋暗叹,自家小姐不施粉黛却容颜惊人。
“唉,小姐从那日起一直待在这思何苑里,一定很闷吧。那些下人也是,送来的吃食那么敷衍,小姐你都瘦了好多。”
“清秋——别胡说,只希望永福庵真的如旁人所说那般灵验,他能早些醒来,我要向他解释我的清白。”拿着手上的桂花香囊,唐琬让清秋取来披风准备出府。
陆府外,陆母还是不待见唐琬,让人备了两辆马车。
“这——”清秋欲开口替小姐讨公道,却被唐琬抓住手,见小姐摇头阻止,清秋便乖乖地闭上嘴巴。
望着马车外喧闹的大街,唐琬有些兴奋,自己长居深苑。除了一年前,也是祈福出了家门,便再没出来过。看见街边买菜的妇女,心中突然有些羡慕平民百姓这般简单朴实的生活。如果自己与陆游只是寻常百姓家里的一对夫妻,过着一生两人三餐四季的简单生活有多好,没有猜忌,没有繁缛的礼节,只有柴米酱醋盐,平平淡淡。
“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不让我说。明明是一家人出府,偏偏两辆马车,这般见外。老夫人肯定还是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不相信小姐。”清秋愤愤地替唐琬打抱不平。
“清秋,你说若是人有重来的机会。当时我们不投奔陆府,至一处地方,过着寻常百姓家的日子。现在是不是会很开心。”唐琬被这件事情烦扰了半月,不想再提起这些,竟说出一番荒唐的话。
“小姐怎么会这样想…知道你这些日子伤心难过,清秋都看在眼里。可是你既已嫁给陆公子,便不能再回头了。”只见清秋叹了口气接着道,“这次祈福小姐就当作散心,不要多想了。”
另外一辆马车上,扶了扶簪子,陆母闭上眼睛缓缓地对雪娘说,“一会儿,你去吩咐,她做她的,我祈福我的,我不想与她一道。”
“是,夫人,雪娘这就吩咐丫鬟去转告。”
“嗯。”听罢陆夫人便不再说话了。
未过多久,马车便到了郊外。
“少夫人,永福庵到了。”车夫将马车停顿好。
“刚刚青鸾来话了,老夫人说要——要与小姐你分开祈福,她还不想见到你。”清秋有些吞吐,担心小姐听了会不高兴。
“好,这样我也自在。那我们便下车吧。”
下了马车后,唐琬四处观望着,这儿环境幽静,松柏成荫,却依稀能看见一座寺庙。庵门上龙飞凤舞的写着“永福庵”三个字。它不似别的寺庙琼楼玉宇,永福庵小巧精致透着一股清新淡雅的气息。
看着姑母已经离去的背影,唐琬抚着清秋的手说道,“清秋,我们也进去瞧瞧。”
二人顺着小径缓缓步入寺院,听见一声声清脆的铃音,神韵般的回荡在耳边,一颗心莫名的就变得宁静、淡然而安详。先前在陆府被误会的闷闷不乐逐渐在心中散去、消失。
“前面似乎就有一尊菩萨,我们过去吧,小姐。”清秋朝远处望着。
正要踏进大门,唐琬便看见陆母双手合十地跪在蒲团上,静静地祈福。一边的雪娘瞧见二人进来,使了一番眼色,示意她们离开这里。
唐琬见状,眼睛有些微红,拉着清秋离开了。
他本是一路跟踪秦熺而来,谁知这永福庵虽小,但是院落众多,错综复杂的小径让他一下跟丢了目标。俊逸清隽的公子甩了甩手中的折扇,发觉院落清静,打算小憩片刻。便朝长椅走去,将手枕于脑后,静静地躺下,不可一世的脸在阳光洒上眉梢时浮现了丝丝笑意。
“小姐——你别跑了!”清秋气喘吁吁地追着唐琬。
一边擦掉不停往外流的眼泪,一边小跑着。本来就要消失的难过却因为姑母的不待见,又都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都不信我。夫君,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看着她长大的人都不信任她。越想越委屈的唐琬停下来,随便在地上抓了一块鹅卵石发泄一般地朝远处扔去。
“咝——”熟睡中的男子被石子砸醒,摸着刺痛的前额。看见手上淡淡的血迹,跃身而起。
正要质问,却被眼前出水芙蓉般的姑娘迷住了。
她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眉宇间透着一股轻灵,一头长发毫无拘束的散落着,不似凡尘间的女子。只是,她气得微红的脸颊上残留着泪痕,惊恐地看着自己。
唐琬没想到院中有人,还被自己扔的石头砸伤。一时间,所有委屈愤怒瞬间抛之脑后,心中慌乱不安,眉头紧锁,想着要如何向眼前的公子道歉。
“姑娘——”看唐琬这番慌乱的模样,赵士程觉得有趣,故作凝重地甩出手中折扇,打算吓她一跳。
见眼前人如此严肃,唐琬想起今日是与姑母一起祈福,万一自己生出此事又惹她不快——一边想着,唐琬便撒腿跑了。
“喂——!你这人”赵士程被女子的反应惊讶到,摇头一想,又轻轻地笑着低声道,“害怕什么呢?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一双眼睛却流露出淡淡的宠溺。
“小姐,我总算找到你了。”清秋双手插腰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可别再跑了,我看着时辰差不多要回府上了,我们去门口等马车吧。”
唐琬方才只顾着逃开那人,却忘记了要给陆游祈福。“可——可我还没祈福。”
“这马车都要到了,谁让小姐只顾着跑,却忘了正事。”清秋嘟囔着。
“你看前面就有一尊佛,这来都来了,我替夫君去求福,一刻便好。”唐琬调皮的竖着手指朝清秋笑着。
唐琬来到佛祖面前,将双手合十,沉心跪在蒲团上。希望夫君早点醒来,姑母一家能平平安安。她不知道的是,一道别有深意的眼神此时正紧紧盯着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