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的金陵总能让人感受到勃勃生机,罗太医夫妇月余后才从北境回程,列战英专程告了假,带罗知非回门,靖王都不禁打趣他对待新婚娘子可见用心。
列战英家世分外简单,列家世代尚武,到战英这一辈却是五代单传,列父与罗太医本是旧交,于十年前战死在北境,先列夫人也随之殉情,在世的不过一位祖母并一个姨娘,姨娘长期理佛事,不问家事,老祖母原本苦苦支撑,知非入门,便理所应当主理家务。
列祖母本善经营,列家田产、铺子也颇为丰厚,知非看账对账颇花了些时日,账目看得头昏眼花,早有府上的得力丫鬟心莲备好清凉甜汤侍奉左右。
知非便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心莲聊天,“这位姐姐看着好生面熟,饶是我糊涂,竟忘了问姐姐们的芳名。”
“主母日理万机,将军在府时还要伺候将军,顾不上我们这些个人也属正常。奴婢叫心莲,五岁时被家人遗弃在三心庵内,老夫人见我幼小可怜,便带回府上让我做了绣娘。十五岁开始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去年安排在将军屋里主理事务的。”
知非点点头道,“原来是心莲姐姐。既是在将军屋里主理事务的,定对将军屋里甚是了解,偏巧我昨晚把将军送我的一对扇形玉坠子掉在屋里了,屋子不大,我却也找不见,怪急人的,今日将军还要回来,我还想戴上这对玉坠子请将军赏鉴。”
“这倒也好办,伺候主母用完甜汤,我便带几个女侍到房间里找。”
“那便有劳姐姐。”知非又喝了两口甜汤才放下瓷碗,道,“许是我脾胃弱,才喝了几口,便觉得有些寒凉。走罢,姐姐们去找了玉坠子,我也到榻上懒一会子。”
心莲带了三五个面孔熟络的侍女在屋里一通悉心翻找,知非慵懒地在榻上微含双眸,她的贴身女使茗湘还提醒心莲等,动作轻一些。
翻找了一个多时辰,所幸找着了玉坠子,知非让茗湘拿了些银子打点,便坐在镜子前梳妆。
“你可看仔细了?”知非问茗湘
“我的眼神姑娘又不是不知道,怎能不仔细?她们那里里外外,仔仔细细,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抄家呢。”
“好了,你别到外头混说。”知非又道。
“知道的。”
“将军回府了。”外头有女使通传,知非又将刚找出的玉坠子戴在耳间,才戴好,便见列战英大步流星地走进房内。
他还穿着铠甲,只是退了佩剑,进了房门恐铠甲声惊扰知非,下意识地动作轻些。
“一会儿还要出去么?”
列战英摇摇头,开始脱掉护甲。
知非上前帮他,他见知非戴了一对扇形玉坠子,看了半晌,才道,“你喜欢这样的饰品?”
知非道,“靖王侧妃送的珍品,昨日被我不知落在房内哪里,刚请心莲姐姐找到,便戴上以示对王妃尊敬。”
战英却问,“哪个心莲?”
“原是祖母派来主理你院子的那位,你这长期不归家,院里的女使名字竟也记不清。”
战英道,“我院里本都是府兵,连小厮都不过三个,从不用女使,你嫁进来前,祖母觉得府兵来往内院多有不便,才派了些女使来,都是屋外头打扫粗使的,你看着哪个好用,让领了主理的名头也可,全凭你做主。”
知非心中有数,便不再提心莲;帮战英换上家常衣衫,让茗湘给他端了小吊梨汤润口。
战英见她却比十日前清减些,想来自己平日跟随靖王惯了,少归家体恤,如今家中多了妇人,确实应比往日更体贴些才好,便问,“这些日子在家可还习惯?听说祖母让你理顺家事,也要注意身体。”
“祖母勤奋仔细,账目条理清晰,我接手也是倚仗祖母的基础,多看多学。”知非看着战英又道,“外头的田产、铺子账目都较明晰,府上的吃穿用度却有些疑惑之处。”
战英喝着茶,未开口回应,知非略定了定,又道,“府上一共132口人,每月却要耗掉七八十担米,起初我以为是账房算错了,可分别盘问了四位账房先生,几经对照,竟也找不到丝毫漏洞。”
战英敛下眼,又呷了口茶,道,“府兵众多,饭量大。”
知非见他有意回避,也不再过问,与他先到祖母房里问候,又一起进了晚饭,他晚饭后还去了靖王府中会谈,她懒了便让茗湘帮她除去钗环,梳洗后便在榻上睡着了。
待他回来,见她侧躺在榻上,有些心疼地将她抱到里间,她睡眠本就浅,惺忪着眼,看着他说,“回来了,饿不饿,我再给你做些吃的。”
他见她这般温顺又关心她,心下一暖,在她的唇轻轻一啄,“不吃了。我去洗把脸回来。”
她便起身,想让茗湘换盆热水来,房里原给他备下的洗脸水已经冷了。
“不必麻烦她们,冷水洗脸,我都习惯了。”战英浸了帕子,边擦脸边对她讲,“房里凉,快到被子里。”
知非才顾上自己只穿着睡觉时的薄衣衫,脸上不自觉染上红晕,战英这时又讲,“明日要随靖王殿下往九安山围猎,十日后才回来,你要照顾好家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