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待在这里很危险，进去也很危险。倒不如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
老道却摇了摇头说，“你半点修为都没有，能有什么照应？万一你死了，老道可就罪过了。”
“呸，刚才不知道是谁还要我们救呢！”猫鄙视道，“你怕我们死了，我还怕你死了呢！就你这样，简直是给妖怪送菜去的！”
老道碰了一鼻子的灰，却很看得开，还开了个玩笑，“好吧，既然如此，一起进去瞧瞧。要是有危险，那还请猫兄再救道人一次。”
“猫兄你个头！我有名字！”猫张牙舞爪。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名字？”姜沉小声嘀咕，她可是叫了它二十年的“猫”呢。
猫这才不情不愿地说，“那人只给我起了名字就……你也没问过我啊。况且也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狸，你觉得阿狸好听吗？”
猫本就有“狸奴”之称，那家伙就给它起了一个狸字，着实敷衍！
“阿狸。”姜沉笑了笑，“我倒觉得很好听。”
这傻丫头，没心没肺的，还好听呢？就知道哄它。
阿狸往姜沉怀里缩了缩，蹭得更紧了些。
“道长，我看这妖怪既然在村口设了一道障眼法，极有可能擅长幻术。所以到时，你且务必小心。”
老道摆了摆手道，“这等雕虫小技，当然是难不住我的。小姑娘，你自己保命要紧。老道这里有几道符，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用。”
姜沉道了声谢，接过符纸。
“我看你虽然骨龄偏大，但是天资甚高，要是能够脱险，老道愿意带你离开这里。到时你可以去玄门碰碰运气，兴许以后真的能当上天师。”
话是这么说，老道却知道，四大玄门的弟子多是自家血脉，除非姜沉是不世出的天才，否则她入不了玄门。
所以这些话，也只是安慰安慰她罢了。
毕竟……可能活不过今夜。
姜沉笑了笑，像是没把老道的话放在心上。
两个人交换一眼，举步踏进了红光中。
……
“大爷，下回再来呀！”
“珠翠，你人呢？杨公子在找你呢！小蹄子，又跑到哪儿会情郎去了？”
红灯笼高高挂在门楹上，随不知何处来的夜风摇晃，在这样漆黑的夜里格外的扎眼。
浓妆艳抹的老鸨站在门前揽客，呼唤之间，几个身着圆领袍的学子钻进了黑洞洞的门内。
姜沉晃了一下神，睁开眼时就站在这里了。
她看了看四周，道路的尽头昏暗无光，只有眼前的院落亮堂。
老道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幸好她和阿狸还在一起。
阿狸从她怀中跳下来，跟在她的脚边。
“阿狸，有妖气吗？”姜沉问道。
片刻的功夫，她就叫得朗朗上口了。
“没有。”阿狸摇了摇猫头，说，“反正也出不去，倒不如去看看。”
姜沉也是这个意思。
走近了两步，阿狸忽的说，“这里是长安的平康坊，应该……是北曲。”
“那是什么地方？”姜沉没听说过。
她一直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也只知道长安。
阿狸嘀咕道，“平康坊啊……是娼妓出没的地方，北曲……住的都是下三流娼妓，唔，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
姜沉懂了，守阵人给她的书里，说到过“娼妓”。
幻阵不会无中生有，姜沉没去过平康坊，也就是说，这里，要么是妖怪的记忆，要么是被它吃掉的人的记忆。
姜沉走得近了些，老鸨突然有反应了。
“英娘！”她瞬间拉下了脸，阴沉地看着姜沉，“这么晚，你去哪儿了？是不是又去见那个姚公子了？我说了，他说的都是假话，你若是信了他，只怕人财两空！”
姜沉不知道该说什么，木木地看着老鸨。
老鸨走上来拉她的手，说，“今夜徐公子等你好一会儿了，他说你虽然出身下贱，但他愿意以两匹绢抬你做妾。”
老鸨的手冰冷似铁，姜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想要甩开。
但是耳畔突然响起一个娇柔如花般的女声，好似在她耳边，“阿娘，你替我同徐公子说，贱妾已心有所属，多谢公子厚意——”
啪！
话还没说完，老鸨抬手就是一巴掌。
虽然不疼，但是姜沉莫名其妙地被她打倒在了地上，一脸懵地看着老鸨。
“你真是愚不可及！徐公子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他的表叔在朝为官，他也颇有些家底，你能给他做妾，是天大的福分！那姚公子算什么东西？用一句‘来日我高中必当娶你’哄骗了你，你还真就信了？”
老鸨一脸铅粉惨白，涂满了胭脂的血盆大口翕翕合合，将姜沉骂得狗血淋头。
不……准确来说，她骂的是这个叫“英娘”的女子。
女声又在姜沉耳畔响起，如泣如诉。
“不……不，他既答应了我，肯定会回来娶我。秋闺在即，待到满城黄金时，他定会骑着金鞍红鬃马，来娶我……”
“糊涂！”
这一声如雷鸣般，震得姜沉耳朵疼。
眼前的老鸨的嘴突然裂到嘴边，吼出这两个字。她满嘴都是烂牙，从喉咙深处钻出了一条条有着小人头的蚯蚓。
人头蚯蚓对着姜沉用尖锐的声音反复说道：“糊涂！糊涂！糊涂！”
与此同时，阿狸惊慌地喊道，“阿姜！”
姜沉感觉到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她扭头看去，一个美人笑盈盈地看着她。
她长得很美，只是面色惨白，双唇像是用血染就的，红得不寻常。
美人轻启朱唇，“糊涂。”
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姜沉发现自己在往下沉。
一息之后，她落到了地上。
“阿姜，你怎么了？”
姜沉抬起头，看见阿狸站在她身旁，用猫舌舔了舔她的脸。
倒刺弄得她有点痒，姜沉看到了眼前的院落，老鸨站在门前揽客，嘴里还在骂着珠翠。
只是这回有一盏灯笼灭了，孤零零的红灯笼顶在老鸨的头顶，在她惨白的脸上投下红光，显得格外诡异。
姜沉爬了起来，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蓦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臂上有五道指痕。
她愣了愣，看向阿狸，鬼使神差地问道，“阿狸，有妖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