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皇帝看到张四维的脸色苍白，心中暗自得意，故意静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首辅，平身吧！”
张四维答：“臣不敢。”
万历皇帝问：“为何不敢？”
张四维答：“臣没有办到圣上所想的事，臣有罪。”
万历皇帝叹了一口气，颇有感伤地说：“要是张居正也像你这样，向朕哪怕低一回头，该有多好啊！”
张四维心中顿时翻江倒海，脸上却不动声色，悄悄地闭上眼睛，三天前的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浮现在眼前。
三天前，冬夜寒风刺骨，连京师的大街寂静得好似无人之地。在张四维府邸的后院，地底下隐藏着一个密室。
密室里的昏黄灯光下，一个中年男子被捆绑在椅子上，双眼被厚布蒙着，他的面容憔悴，显得疲惫不堪。张四维和他的师爷丁笠站在被绑男子的面前。
被绑男子乞求说：“别折磨咱家了，好汉想知道啥，咱家都说！”
张四维看了一眼丁笠，示意丁笠来盘问，丁笠点头示意明白。
丁笠问：“姓名？”
被绑男子答：“回好汉话，咱家叫许甯。”
丁笠问：“你在宫里做事？”
许甯答：“是。”
丁笠问：“内廷有二十四衙门，你在哪个衙门？”
许甯犹豫不敢答。
丁笠大声呵斥：“说不说？”接着拔出腰间的匕首，锋利且冰冷的刀刃架在了许甯的脖子上。
许甯赶紧答：“宝钞司。好汉饶命啊！”
丁笠问：“宝钞司负责给皇宫置办草纸，货源都是去杭州采购，为何你要去荆州？”
许甯支支吾吾半天，丁笠二话不说就用匕首在许甯的脸上划了一刀，疼得许甯哇哇大叫。
丁笠说：“一个问题，我不会问你第二遍。”
许甯答：“太后派我去荆州搜罗前首辅张居正的家族名册。”
丁笠追问：“要名册干嘛？”
许甯答：“太后下懿旨时没说，咱家也不敢问。但是，我猜吧，是要对张氏族人不利。”
丁笠问：“要杀张居正的族人？”
许甯点点头。
丁笠问：“让锦衣卫去暗杀？”
许甯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承认了。
张四维听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一脸悲苦之色，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丁笠的眼神也流露出愤恨，沉默了起来。
许甯觉得周围突然没了声响，慌了神，连声大叫：“好汉！好汉！你想知道什么，咱家都说！饶命啊！”
丁笠骂道：“闭嘴！”
张四维把思绪收拾了回来，继续和万历皇帝的君臣对话。
万历皇帝说：“前首辅张居正就是不懂得闭嘴！”
张四维答：“这是他一贯以来的毛病。”
万历皇帝听了满心欢喜，说：“爱卿言之有理，快起来说话。”
张四维说：“谢皇上不罪之恩。”说完站了起来，但恭敬地弓腰低头。万历皇帝见状，心理很是满足。
万历皇帝说：“太后曾对朕说，眼前这片江山到底是首辅的，还是皇家的，太后要朕务必想明白！”
刹那间，张四维感到后背已经冷汗淋漓，内层的衣服都湿透了。
张四维心中暗自神伤，独自感叹：皇家过河拆桥，张居正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