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劲夫和徐春站在船头上,经历了强盗劫船风波暂时都是毫无睡意。陈劲夫一脸凝重,阴郁的神情就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船队里出强盗的内应了。”
陈劲夫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以至徐春以为自己幻听了。
“真想不到队伍里出叛徒了,是我太大意了。”
徐春不知道陈劲夫是在跟自己说话,还是在喃喃自语,所以他没有去接陈劲夫的话。
“船首尾相接,这是有人故意做的,一旦连起来后,人和货都被集中了,强盗抢东西杀人就容易多了。”
“徐公子,我还有些要事去办,就先失陪了。”
船头上只剩徐春一人。他踮起脚又落下,来回做了几次,又扭动了几下腰身。舒活舒活筋骨,腰间的短刀因为腰身转动发出轻微的震动声。徐春的身体突然僵住,反手抓住短刀的刀柄,他想起那柄刺邪被他抛出去后还没找回来。
当时徐春躲在第五艘船的艏楼转角处,他抛出那柄长刀制造了强盗的骚动,然后一小股强盗追着他跑到了第一艘货船。
然而徐春找遍了第五艘货船的每一个角落,问遍了那艘船上的每一个船工,却仍旧不知道刺邪的下落。徐春回想起来,当时将刀抛出后,刀刃刺穿了一个强盗的身体。徐春的感觉很不好,刺邪很有可能随着那个强盗一起离开了。但这种想法太过武断,兴许刺邪还在船上,只是掉落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徐春想委托陈劲夫帮忙找找,他经过陈劲夫的舱房时房门打开,站在门外看到里头没有人,他叫了几声仍不见有人回应。
徐春显得有些失落,困意疲乏却在此时袭来,还是先去休息吧,等天亮后再跟陈老大说也不迟。
陈劲夫没在房中,他在那艘后勤补给船上,他得把藏在船队里的奸细找出来。后勤船的厨房很大,光灶台就有八个,厨房里混杂着各种食材腐坏的气味。陈劲夫、陈水夫还有船队里的大厨师永林三人站在厨房里,厨房里点了两盏油灯。
“永林师傅,刚才强盗来抢过了。你知道的吧?”
说话的是陈水夫。阴影里陈劲夫绷着脸不说话,随时一副要爆发的样子。
“我也是被叫醒后才知道的,真奇怪今晚我会睡得这么死。”永林心中充满疑惑,不知道陈家兄弟来找他这个厨师做啥。
“不是你一个人睡得这么死,是所有人都睡得那么死,出奸细了。饭菜里被下了迷药,所以才醒不来。”
“竟有这事?”永林听后嘀咕道,“陈二爷,这不是我做的!”
永林大声叫道,他急着辩解。看到陈水夫魁梧的身材、铁青的脸庞,永林的舌头就像打结了一样,只是重复地说着:“不是我!真不是我!”他并非做贼心虚,而是怕遭人冤枉,因此才显得如此紧张。
陈水夫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永林,他没想到这个厨师的胆子这么小。
“永林师傅,没说是你做的。就是有几个问题想请你回答,混在船队里的奸细我兄弟俩是一定要揪出来的。”
躲在阴影里的陈劲夫说话了,他走到永林面前拍拍永林的肩膀,好让他镇定下来。
“好,那就好。陈老大,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知道的肯定说。”永林的紧张惶恐的心情有所平缓。
“那我们就从饭菜说起吧。”
陈劲夫和永林同坐在长条凳上,面前的木头托盘里放着一碗饭,几碟菜还有一个汤。
”这是送到徐公子房中的饭菜,不过他中午喝了点酒又有些晕船所以晚上送去的饭他都没吃过。刚才我拿这些饭菜喂了你养的小黄狗。“
陈劲夫指了指边上,永林一看脚下多了一条小黄狗。黄狗侧躺着,一动不动,永林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没有任何反应。这条小黄狗是永林养的,平时就拴在这条船上。
“只是被药倒了,一会就会醒。“
陈劲夫蹲下身拿着徐春给他的药瓶在狗鼻子前晃了晃,小黄狗立马睁开了眼。看到永林,小黄狗摇头晃脑的凑了过去。永林摸了摸小黄狗的头,小黄狗更加高兴了。
“药是被下在饭菜里的。如果不是烧饭的人下的药,就是送饭的人的下的药,但不管烧饭的人还是送饭的人都只有你们师徒四人。永林师傅给个交待吧。”
陈劲夫的话说得很直接,也很难听。
永林师傅有三个徒弟,这三个徒弟也都在船上跟着永林学厨艺。跟他时间最久的叫阿兴,因为脑袋硕大所以外号就叫”大头兴“;二徒弟叫阿明,体型很胖,人称”胖狗阿明“;小徒弟叫富根,性格阴沉做事却是最上心的。四个人要做好一个船队的伙食是份艰巨的差事,永林掌勺,大头兴和阿明切菜,富根负责烧火。永林把烧好的菜按每条船的人头分好,然后让自己的三个徒弟派送到每条船上。无论船老大还是船工都是自备碗筷,吃饭时都是围着大锅吃的,吃完后碗筷得自己洗,三个徒弟只要把每条船上装菜、装饭的大桶、大盆收回来就行了。因为是自己的徒弟派送饭菜,所以下药的事永林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徒弟,不过当师父是不会相信自己的弟子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不过人心隔肚皮,凡事现在还不好说。还是叫出来问问地好。
“让我去把他们叫来,陈老大你好好问清楚,这样我心里也踏实了。”
先是问了阿明,之后又是阿兴,最后是富根。审问的结果很快就有了,阿兴就是那个叛徒。能这么快将奸细找出来实在是歪打正着,原本陈劲夫三人就没什么审问的本事,陈劲夫也只是胡乱地问了一些问题。可就在审问阿兴时,边上的小黄狗竖着尾巴摇起来,开始绕着阿兴转。这给陈劲夫来了些灵感。
陈劲夫问永林:“昨晚狗是你喂的?”
永林道:“不是我喂的,阿兴喂的。他跟我说狗已经喂过了,所以我就没再喂它。”
房里虽然只有两盏油灯,但仍可清晰看见阿兴表情的变化。脸上的平静和从容中带了些许慌张。
“是我喂的,我看它一直绕着我转,我给了它些吃的。”
“阿兴,你是什么时候喂的狗,是在给我们派饭前还是派饭后?”
阿兴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派饭前,这我记得。我还埋怨他喂的早了点,拿些剩饭剩菜就行了,拿新鲜饭菜就浪费了。”永林帮忙说了,但就是这句话开始让陈劲夫死咬着阿兴不放,他绞尽脑汁盘问阿兴。
“话我就老实说了,昨晚的饭菜了被人下了迷药,我想就是你干的。你是不是怕狗吃了剩饭剩菜暴露你的计划?”陈劲夫故意提高了音量,他想诈一诈阿兴。
“没有,没有。”阿兴更加慌张了,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冒出来。
“永林师傅,不用再问了。绑起来明天一早送押官府吧。我是没有能耐让他松口,官府的老爷多的是手段。上了公堂可先是一顿板子。”陈劲夫开始半劝半威吓地说道,“你要是承认了我顶多抽你十鞭,再把你赶下船去。毕竟船上只是伤了几个兄弟,还没死人。可要是让官府知道你私通强盗这可是要杀头的。”
陈水夫起身假装去外头找绳。阿兴听到官府害怕了,没过多久心里就崩溃了,他什么都招了,还供出了同伙陈小林,邱阿升。
陈小林,陈劲夫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颤,陈水夫更是大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