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显然，已经五十岁的他不再是什么小伙子了。他曾经是美国服役的陆军上校，来威尼斯狩猎之前，医生给他做身体健康检查时，为顺利通过，他下意识地服用大量的甘露六硝酯。虽然之后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吃那些东西。
军医看着检查数字，露出十分怀疑的神情。但是当他进行完第二次测量后，还是将最终数字记在了检查结果表上。
“虽然从检查结果上看不出来你有什么病，但可以看出来你的眼部和脑部里面有很大的压力，这种表现是与你检查结果正好相反的现象。这点你要明白。”军医这样说那是在他来威尼斯成为一名猎人之前，当时他还是美国步兵团的一名将军，军衔是陆军上校。对于军医的质疑，他只得貌似无辜地说道：“我不明白你这话的意思。”
“我们相互认识已经很久了，上校，”军医若有所指地说，“或者看上去已经很久了。”
“的确很久了。”上校回答道。
“我们这样说话就好像在编歌词一样，”军医说，“我得提醒你一下，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你最好不要接近那些巨大的金属物品。你身体里全都是硝化甘油，所以不要靠近任何火源。哪怕一丁点儿小火星也能把你点着。噢，上帝，或许我应该去找一根铁链拴在你身上，就像那些装运燃料的大型卡车一样拖在地上，用来保证你的安全。”
“我的心电图一切正常吗？”上校问。
“你的心电图看上去十分完美，上校先生。就好像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心脏，充满着强劲活力，即便那些十九岁的男孩们也不能比你好到哪里去。”
“听起来十分不错。那么，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呢？”上校问道。
因为过多服用甘醇六硝酯的原因，此时他只想尽快结束这段谈话。胃里不断传来恶心难受的感觉，他急需回家睡觉来缓解这种状况，当然可能还需要吃上一片安眠药。我真应该把那本小战术手册写完，它正好能给那些突击排学习。他这样想着。真希望我能告诉他那件事的真相。我怎么就不能请求法庭给我一些更多的宽恕呢？你永远也不能这么做！他告诉自己，你必须一直向他们表明你的清白和无罪。
“你的头部受过多少次严重的撞击？”军医问他。
“这都在我201号的档案里，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上校这样说。
“曾经有多少次你被击中了头部？”
“哦，上帝，”上校对着他说，“你这样问是军医的职责还是作为朋友对我的关怀呢？”
“当然是作为你的朋友才这样问的，难道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揭你的伤痛吗？”
“当然不是，韦斯。我很抱歉，只是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
“关于你脑部震荡的情况。”
“真正发生的那些？”
“嗯，所有的情况，只要出现了失去意识又会想不起来的情况都算。”
“最少七次吧，当然如果算上打马球的那三次，应该是差不多十次吧。”上校回答说。
“噢，上校先生，你的情况还真是让人担忧，真是一段倒霉的经历。”军医说。
“那么，我现在可以离开了吗？”上校问。
“当然可以，上校先生，”军医说，“你的检查结果显示你的身体完全健康。”
“谢谢，”上校说，“你想去打猎不？在塔里亚蒙托的河口有一片沼泽地，非常适合打野鸭子。我有些意大利的朋友，就在科尔蒂纳，他们的庄园在那里，都是挺不错的人，我们可以一起去。”
“是不是他们打黑鸭的那个地方？”
“当然不是。在科尔蒂纳，那里是可以真正打到野鸭的地方。你知道的，就像我们小时候的家乡一样，绿头鸭、针尾鸭、赤颈凫，还有野雁。还有一群不错的孩子，有着不错的狩猎技巧，那情景，就像我们小时候。”
“噢，是的。我们那时是二十九、三十岁的小孩子。”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有点像泄气的话。”
“你知道我根本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认为我打野鸭的技术并不好，我是个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孩子。”
“那你还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我的印象里，城里长大的孩子通常都没什么出息的。”
“你是在开玩笑吧，上校先生？”
“当然是玩笑话，你知道我并不是个刻薄的人。”
“上校先生，你现在的状态非常好，”军医说，“很抱歉，我没办法和你一起去打猎享受乐趣了，我都不会扣动扳机。”
“真是活见鬼呀，”上校说，“不过无所谓。一般不是军队的人都不会开枪。但我就是希望你能待在我身边。”
“那么好吧，等等我再给你开一些药吧。这些药能保持你的身体状态，维持和增强你现在的体力。”
“啊，难道真的有这样的神药？”
“不过抱歉，现在还没有。虽然有人正在研究，但目前的确没有这样的药。”
“那就让他们慢慢研究吧。”上校说。
“我觉得你的态度很好，我为你感到高兴，上校先生。”
“好了，别胡扯了，”上校说，“你难道真的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不愿意。如果我想吃鸭子的话，我会去麦迪逊大街上的朗查普饭店，”军医说，“并且那里夏天有冷气，冬天还有暖气，我才懒得在太阳发出第一道光线前就起床穿上烦琐的长衫裤呢。”
“别说了，城市里长大的懒家伙。你永远不会知道狩猎的乐趣。”
“我又不想知道，”军医说，“你现在身体一切良好，上校先生。”
“谢谢你。”上校回答着，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