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筱春毫不介意,从容地从柜子里拿出被褥给自己盖上。熟练的仿佛像是多年的老夫妻该有的动作,梧秋想。
也许是累了,也许是困的,又也许是感冒的力量,她闻着张筱春身上特有的木制香味混杂着一点点烟丝的香味,睡得很沉,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清·宣统元年,1909年,夏。一个练完晨工,被师父打发去送请帖的小少年偷偷地钻过吴家大门,去给里面正认真读书的女孩儿送青团。女孩儿爱吃青团,特别爱吃豆沙馅的,可家里怕她多吃胃疼,所以老掐着个给她。
“阿秋,你看!”男孩儿把女孩拉到偏僻处,眼瞅着四下没人,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四个绿团子。因为长时间的挤压,团子已经形状不一,但依旧诱人,女孩眼睛一亮。
”是沈家的吗?“女孩拿起一个边吃边问,显然,对男孩儿的行程了如指掌。
”对啊,你可不知道,我这排了好长的队抢到的”男孩儿也紧挨着女孩儿坐下,咬下女孩儿递过来的那一口,真甜。
“你不用那么麻烦,我如果馋了就让阿香出去帮我偷偷地从黄牛党那买点。”
“那多费钱,反正我顺路。”男孩儿接到“不吃了,我还得留着肚子回去吃饭。”拒绝了女孩儿的再次投食。
“二哥?”奶妈找来正看见这一幕“你怎么在这?”
小男孩在家排行老二,长辈都管他叫二哥,可大多数平辈或者小辈大多管他叫爷。且不说在这个论资排辈的戏班子里他是最大的,关键是二爷的气场从小太强,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班主曾说,这孩子的劲儿足,但只有狠狠地跌过一跤后才能涅槃重生。
“我来送班主的请帖,顺便来看望一下吴小姐。”小男孩儿一本正经的说,身体默默挡住奶妈的视线,让女孩儿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
“是嘛,那现在看完了,快走吧。”奶妈催促。她不是不喜欢这个机灵的小伙子,也知道他的心思,但两人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社会阶层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翻越的,更何况,他喜欢的人是吴老爷的外孙女,唯一的孙辈。
吴老爷是什么人,久经商场多年,白手起家,到如今家财万贯,就连他家的肥皂都是镶金的。要说上海是个小不夜城,那么,大概深夜里百分之五十的灯光都是从这里流出去的。可惜吴老拼搏一生却只有个女儿,吴老与妻子感情笃定,不愿让他人替他生个孩子。他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女儿,就连女婿都必须是上门女婿。可想而知,他对于将来的外孙女婿要求之严格。更何况吴老虽是商人,旧时却是个书生,对待孩子的教育十分严格。单对孙女婿的要求就必须是书香世家,能谈古论今。
“好的”少年规矩地应道,向奶娘举了个躬,,冲女孩,转身儿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规规矩矩,有礼有节。奶娘暗叹,可惜了个好苗子
“徐妈,我饿了,能不能帮我i煮碗银耳羹?”女孩的撒娇唤回了奶妈的思绪
”好“奶妈应着,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以后少让二哥进后院,你也大了,该知道避嫌了,更何况他······“
奶娘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知道啦~“少女吐吐舌头,毫不在意。反正他进不进来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如果不能在院子里见,那就出去见面,反正这个又大有空旷的院子也没什么好逛的。外面有杨记生煎,沈家糕点,还有北边传来的糖葫芦!
女孩儿想着,今晚偷溜出去的时候一定要跟他说,让他带自己出去大吃特吃一顿。
梧秋从梦中饿醒,她好像闻到了肉的味道。睁开眼,就见张筱春正在床尾捧着昨晚她吃剩下的小笼包一顿狂吃。
“我饿了。”张筱春见她醒,手捧着咬了一口的包子委屈道。
“那你怎么不出去找个早餐铺?”梧秋受不了这样的眼神,扭头问。
“徐妈在外面。”依旧委屈
梧秋忘了这茬,幸好徐妈知道她的生活作息不规律,只要没什么大事也不叫她。
“等等”梧秋下床想给他找些吃的,许是睡久腿麻,刚起身又跌在了床上。昨晚是裹着睡袍睡的,但毕竟睡了一晚有些松垮,里面是吊带真丝睡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