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关到应州途中,地势十分复杂。树林山谷皆能伏兵,裴虎虽是当地人,对环境十分了解,由于疑处颇多,也不能肯定北答军会出现在哪里。
不过北答选择进攻应州,即便拿下应州城,占了先机,从长远来看,却也并非明智之举。
这里地势如此复杂,不利于骑兵作战,北答军相当于自毁长处。叶枫之所以有信心面对埋伏,正是来源于此,飞羽营年初野外训练,在各种环境都能灵活战斗,虽然此处略有优势,叶枫依然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派出多支分队,四处查探敌军动向。
全军日夜赶路,行了将近一半时,前方遇到一处低谷地段,叶枫命队伍暂且停下,与裴虎商议此后行程。
之前每逢路过涉险地段,全军立马提高警惕,随时准备应对不测。可一路行来,四周并无任何异常,众人不由开始怀疑,北答军或许不在此处。
见叶枫此时喊停全军,裴虎忙过来询问:
“怎么,前方有何异样吗?”
叶枫遥望一眼前方的山峦地势,心里有种预感,若敌军设伏,必在此处。于是反问道:
“裴将军,若你是北答军,会在前方设伏吗?”
裴虎想了想道:
“若丛林之间,战马尚可勉力冲锋。而前方山谷地势陡峭,若敌军若设伏,两军混战起来,对他们而言毫无优势,等于是自断臂膀。此地过后,前方还有几处平缓山丘,骑兵借地势俯冲下来,有摧枯拉朽之势,所以我若是北答军师,必会在那里设伏。”
“若敌军弃马伏于山壁之间呢?”
裴虎楞了一下:
“弃马?那便不能追击,只能在高处射箭或投些重物。”
“对,就是如此,若遇到这种情况,裴将军又将如何?快速通过还是原路返回。”
裴虎直接回到:
“当然不能原路返回,我们此去是要增援应州,若就此撤退,应州不就拱手让敌了?我已派人查探过了,前方道路畅通无阻,若敌军在高处埋伏,我们快速通过便是,他们既然弃马,肯定追赶不及。”
“若待我军行到一半时,敌军突然发难,从高处落下滚石,将我军分为几段,裴将军又待如何?舍弃部下继续前进吗?”
裴虎被问得面色发窘,挠了挠头道:
“你还是别问了,有什么良策就说出来吧,我以后都听你的。”
叶枫这般问答倒也不是故意刁难别人,而是这种方式,往往能探讨出新的思路,怎知裴虎不按常理出牌,如此干脆就就“缴械投降”,搞的叶枫倒是有些措手不及。
“我来找你之前,已经安排两队人马暗暗潜入山头,是否有北答埋伏,一会儿便有分晓。”
“裴将军莫要忘了我军任务,并非一定要前往应州,而是要击退敌军。我倒希望北答主力埋伏于此,若他们缩在应州城中,还要费些周折引蛇出洞。若他们主力在此,我等可将计就计,将敌军纠缠在山野之间,此地作战敌军实力本就大打折扣,等拖到援军到来,便可将其一举击溃。”
裴虎长长的“哦”了一声:
“照你这么说,北答军此次进犯应州,等于是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叶枫没有马上答话,而是朝着远方看了半晌才道:
“去年野狼山之战,裴将军可在现场?”
听完叶枫此问,裴虎随之想起那日战场情景,顿时有些明白叶枫的意思。当时大魏占有天时地利与人和,没曾想一个突变,最终导致大败而归,他还记得叶枫所率的飞羽营几乎全军覆没,这会儿还在提起,可见当时他心里的创伤之深。
“战局未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只要还有一个敌人,都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全力以赴,共同杀敌。”
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天色渐黑,此时一人从树丛里钻出,来到叶枫身前,正是莫少卿。他也是应州人氏,自然对这里十分熟悉,所以叶枫才会让他前去山头探路。
“将军,回来时抓到一个地方探子,花了些功夫审出不少事情。应州已然落入敌手,此次进犯应州之敌,共有七万之多。据他所说,应州城留有两万,这里埋伏了两万,还有三万候在前方,以作接应。属下认为此人所说只有三分为真,北答之前内部不和,虽重归于好,一时之间肯定集结不到如此多人马。”
叶枫点点头道:
“山头可有敌军?”
“只有一些哨兵和投放机关石块的散兵,已被属下解决,绍寒那边同样如此。我已按将军命令,将所率小队伏于山头,随时候命。”
“好,辛苦了,你先下去休息,命令所有将士,前半夜轮流休息,后半夜听我号令,准备偷袭山腰的敌军。”
“遵命!”
等莫少卿退下后,叶枫又对裴虎道:
“裴将军,刚才的话你已听到,北答军目前分为三队,一队埋伏于此,一队前方接应,还有一队守在应州。据我推断,应州守军应该人数不多,元帅和杨将军汇合应州后,会受到一定阻碍,不过北答军不擅守城,他们两面夹击,应该能够拿下。”
“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在此期间尽量拖住其余敌军,等待援军汇合。”
裴虎听后满脸疑惑:
“你刚才说,除山腰敌军外,还要吸引其大队人马前来?”
见叶枫点点头,不禁怒道:
“我裴某也不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如你所说,敌兵数量三倍于我,你倒说说如何拖住?”
接下来叶枫就将计策和盘托出,裴虎听后觉得十分可行,两人便分工开始准备战斗。
是日,夜黑风高,天色阴雨密布,飞羽营一马当先,不但冲过山谷,将敌军大队引来,安然返回后,又配合步兵营守住山谷入口,与北答军连续周旋了几日。
此战,裴虎也证明了自己的猛将之称,并非徒有虚名。
双方围着山谷鏖战两日后,最终另两路兵马成功攻下应州城,合兵一处,从北答后方杀来。
经过一场大战后,北答军伤亡惨重,不过还是有一小半敌军,在应州那名叛徒的指路下,从山间小路撤走。
老帅下令兵分两路前去追击,一路翻过山脉,紧紧跟向北答败军,另一路则由叶枫率领,经应州城,快马向山脉出口包抄。
只可惜飞羽营连续鏖战,战马脚力乏劲,最终被敌军逃出生天。
经此一战,北答方知大魏也有精兵勇将,不似当年般任人宰割,此次大败,再也不敢轻易进犯。
大魏虽大胜一场,由于一应供给并不充足,也无力乘胜追击,于是老帅下令,全军暂且待命应州,原地休养几日再行返还。
应州城数年未经战乱,此次大战,城中已是生灵涂炭,朝廷无力支援,只能靠军民携手重建,一切皆是后话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