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江南小镇,梅雨纷纷,下的让人感到有些烦闷。
行程排到没有时间吃饭的叶摄影师,于五月推掉了所有的安排,反而来江南小住,美名其曰:放松身心。
外界都说,叶舟轻的作品只有壳子,弦外音就是空有其表,没有灵魂,看了几眼便厌了,不能细究。
纵使这样,抢眼并油墨感强的叶氏摄影仍然斩获各个大奖,叶舟轻本人更是拿奖拿到手软,不过现实却是她已经近一年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了。
叶舟轻躺在民宿的榻榻米上,左手翻着网页的消息,上面的“江郎才尽”让她眯了眯眼,右手弹了弹烟灰。
日程已经过去了一半,她想要的灵感还没来,再不来……叶舟轻红唇轻抿,摁灭了烟。
不可以没有灵感,她还年轻,二十二岁。
出了门,叶舟轻脚踩着拖鞋,踏过长满青苔的岩石,散漫的乱想着。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一家店铺,帘子随意的挽着,地上还有几粒有瑕疵的玉珠,不值钱。
但是,门匾上的字却是——一叶舟轻。
有缘。
叶舟轻这样想着,抬起脚走进了帘内,里面有些昏暗,但是看得出来装潢很讲究,是大费周章的手笔。
叶舟轻敲了敲清脆的门环,里面突然亮起一盏灯,一个宽阔的背影闯入了她的视野,白衣黑裤,刺眼的白炽灯打在那人发梢上竟也变得柔和。
这一下,叶舟轻倒是愣住了,脑子里蹦出一个词:“不住人间”。
仿佛她的到来太过安静,并未引起别人注意,叶舟轻又敲了敲门环,那人渐渐转过身子,眸中犹似带着不耐。
好像打断别人做事了,叶舟轻正准备先道个歉,不料,男人的声音却响了起来,“来刻章子吗?”
声音舒缓,声线低沉,即使他并未看着她,却似贴身语。
“啊,”叶舟轻下意识的捋了捋鬓角的头发,轻轻点头,“是的……”
男人放下手里的修光刀,看着桌子上的半成品,仍有意犹未尽之意,收拾会了过后,再转身,“刻名字?”
他说话总是干净利落,多余的一点客套都没有,而叶舟轻正好也是懒得废话的主。
“叶舟轻。”
男人听到了这个名字,擦拭手捻钻的手顿了一下,他低着头时短短的刘海遮住了叶舟轻的视线。
“好巧。”男人搁下了手捻钻,抬眸,直直的对上了叶舟轻的杏眼。
那眸子深不见底,叶舟轻心神一震,竟被逼的别开视线。
男人轻轻重重的敲着残木,平铺直叙:“叶小姐,什么时候回国的?”
叶舟轻微微蹙眉,眼中的警惕心渐起。
除了熟人,没人知道她一直定居国外鲜少回国。
她抬起头,那人很高,她本就是净身高168,看他的时候脖子竟有些酸。
“请问您贵姓?”
叶舟轻虽笑着,但不达眼底,带着寸寸寒意,接着又问:“您是怎么知道我的行程的?”
“沈烨,”男人顿了一会儿,“你作品的倾慕者,在网上查了一下。”
叶舟轻扯了扯嘴角,竟为了这蹩脚的笑话笑了一下。
她的行程向来无影踪,并从不公开。
而那股灼热的视线一直胶着于她,叶舟轻便也直视了回去,语气散漫:“沈先生先刻着,我这人怕麻烦,明天再来取。”
“好。”
男人的眸子里夹杂着细碎的笑意,那冷峻的轮廓也被中和的泛起温柔。
不知为何,向来只有让别人感受到压迫的叶舟轻,遇上这个人时,也感到了一丝被压迫的感觉。
不大,但足以让人的心情落至低谷。
女人顿了顿身子,匆匆离去。
而“一叶舟轻”内的男人却头一回提前关了工作台的灯,打开音响,添了杯酒。
有些人,还是等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