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分手吧”
“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你,你是……”
我、林致远、郭跃躲在宿舍楼大树边的绿化后面,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结果。
……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
杜撰拉着我、林致远、郭跃坐在宿舍里的小圆桌围成一圈说:“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雪雪心情很烦躁,好像有心事的样子,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她说没有,你们帮我想想办法,逗她开心开心呗”。
郭跃说:“你确定你的雪雪不是来亲戚?”。
杜撰说:“真没有,雪雪她说前几天就过去了,早就过了”。
林致远说:“不是来亲戚了,那就是你的雪雪不喜欢你了”。
杜撰说:“不可能,昨天她还亲我来着”。
我说:“既然不是来亲戚,也不是不喜欢你,那就是你什么事情惹你的雪雪不高兴了”。
杜撰说:“没有啊,我最近也没做什么事情啊”。
一发生事情,我们总是会先想到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之后深思熟虑才会得出结果,这也是我们四丫这么多年的经验,因为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这里有四个臭皮匠,怎么着也比诸葛亮牛叉啊。
最后经过慎重的觉得,得出的结果就是:买礼物。
不管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情况,女生都喜欢收到礼物,只要是对的人。
杜撰说:“那该送什么礼物啊?”。
我说:“撰儿,你不上次送杨雪的礼物挺上心的么,杨雪也喜欢,怎么这回就不知道了呢?”。
杜撰说:“你说发卡啊,这个是郭子说的,郭子说女生都喜欢漂亮,送个漂亮精致的发卡准没错”。
原来是郭跃说的,难怪有段时间华年一直跟我说喜欢发卡,要我送她一个发卡。
林致远说:“这样你就按着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他,要开心的那种,有意义的,就比如手表啊,对不对”。
郭跃说:“你的珊珊喜欢,不代表他的雪雪喜欢啊,要我说,还得看顺着女孩子的心思送”。
我说:“要不这样,让撰儿自己选,不管那个,咱们丫都支持他”。
林致远、郭跃、杜撰都支持,那就好办了。
我说:“好,那就这样,撰儿,明天正好星期六,我们几个陪你,记得挑个称心的”。
看了看放在桌子中间的时钟,晚上十一点,大被一盖,睡觉。
……
星期一下午放学,杜撰约好了杨雪在宿舍下的大树见面,说是有东西送给她,我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
因为星期六的时候,当我们找到杜撰,杜撰说他给杨雪的礼物已经买好了,我们问是什么东西,杜撰很神秘的藏着掖着不给我们看,我们也没怎么追问,因为等杜撰送出去的那天我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杜撰背着小挎包一个人在大树下等着,偶尔的树叶飘落在杜撰的肩头,很痴迷的看着渐渐走近的杨雪。
我、林致远、郭跃躲在宿舍楼大树边的绿化后面
杨雪我记得很清楚,从烧烤事件之后,杜撰就和她非常的亲近,今年得四月份,杨雪变成了杜撰的女朋友直到现在。
我可以看得出这次杜撰一如既往的紧张,杜撰告诉我他每一次和杨雪约会都很紧张。
杜撰的手在他的裤子上蹭了蹭,使劲的蹭,想把手里的汗水都蹭干,杨雪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雪雪,这个给你”,我看到杜撰从挎包里拿了个花花绿绿的东西,仔细的看了一下,是杜撰之前跟我说过最新款的乐高模型,组装起来有四十码的鞋那么大,是杜撰最喜欢的东西,在酒楼打工的时候,杜撰就说要把这个最新款的乐高模型买到手。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杨雪迟迟的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把之前杜撰送给她的发卡摘了下来,杨雪的马尾辫一下散开了,披在她的肩上。
微风轻轻的吹着她的长发,我闻到一股百合花的香味,是杨雪头发的味道,杜撰说过他最喜欢杨雪头发百合花的味道,令他着迷。
“我们分手吧”,杨雪手里拿着精致的发卡很平静的说。
“为,为什么?”,杜撰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要送她礼物怎么就变分手了?
“因为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我不知道现在的杨雪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这句话,但作为杜撰的兄弟,我可以感受到杜撰现在很伤心,明明是开开心心的送礼物,却成了这个样子。
“你,你是在说笑的对么,雪雪,这不好玩”,杜撰不明白,他明明什么也没做怎么就和杨雪分手了。
可杨雪似乎不打算解释什么,打算离开,这时候杜撰拉住了她的手,透过叶子间的缝隙,我可以看到杜撰的手在发抖,几乎有点抓不住杨雪的手。
杜撰说:“是不是我送你的礼物你不喜欢,这样,那我这礼物不送了,不送了,你不喜欢我就把它扔了好不好,我现在就扔了”,杜撰说过,这个乐高模型是他最喜欢的,现在把它扔了,就因为他觉得这个模型惹杨雪不高兴了。
“够了,我说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杨雪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念,我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在戳着杜撰的心。
蹲在绿化后面的我看到低着头的杜撰哭了,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哭,第一次是在小时候我们四丫捉迷藏,杜撰当鬼,抓我们的时候被石头拌到了,膝盖划破了,流血了,杜撰哭了,哭的很大声,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见到他哭过,这是第二次,这一次,为了她哭。
泪水轻轻的打湿了杜撰手里的乐高模型,透过方块之间的缝隙消失的无影无踪,但我知道,杜撰的痛依旧在哪。
杨雪轻轻的伸出手,打算提杜撰抹去眼泪,但伸到一半收回去了,我不知道杜撰有没有感觉到或者看到,我只知道杜撰抓着乐高模型的手越来越紧。
或许杨雪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走到杜撰身边,慢慢的拉开小挎包的拉链,把之前摘下放在手里的精致发卡放到小挎包里,重新拉上拉链,说:“对不起”,就在夕阳西下的天空中离开了。
看着杨雪离开的背影,我很不确定我是不是看到杨雪远去的一瞬间,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掉下来,闪闪发光,一掠而过。
而杜撰依旧是站在哪里,没有去追,也不再说什么,就是静静的站在哪里。
“砰……”,我看到有四十码鞋那么大的乐高模型被杜撰高高举起,被重重的摔在了大树上,碎片散落一地,而杜撰也好像垮了似的,靠在大树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是他最喜欢,最喜欢的乐高消防车模型啊,是他靠着自己的双手用暑假打工的钱挣来买的模型啊。
后来杜撰告诉我说,这是他花了星期六的晚上加星期天一天的时间组装好的。
我看到的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在大树下抱着自己的膝盖,不顾其他路人同学异样的眼光嚎啕大哭。
微风吹散了百合花的香味,吹散了杜撰和杨雪的关系,吹散了大树上的树叶。
喜欢到最后,失去了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