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愣了一下,奇怪地看了栾宿一眼。
“一个普普通通的死神啊。”
“不,死神本身就不普通了吧。”
栾宿扶着额头,这是中二病吧,和那种邪王真眼,黑炎之主之类的吧,看情况病情似乎还是蛮严重的,没有这种和中二病交流的经验啊。
“随便问几个问题吧,这对摸清现状和女孩的身份有好处。”
男声在栾宿的耳边传来,栾宿楼搜着脑海中的记忆,应该是叫那个考德拉的男人吧。
“我也知道啊,但该问些什么啊?”栾宿咬着牙悄悄地默念,确保眼前的女孩不会听到自己的自言自语,如果因此被冠以神经病的称呼那就太冤了,不过就算被听到应该也会被她脑补成是什么恶魔的低语之类的?
“嗯,总之先问这里是.......”
“总之先在中二少女的思维中去提问叭!”
考德拉被抢麦了。
“中二?”
栾宿有种莫名不详的预感。
“就是当做自己是神啊,鬼啊,魔王啊什么的。”对方传来肯定的回答。
“......不,这也太.......”
“的确,这种方法也许可以,而且她现在不是已经把你当做魔王了吗?少啰嗦,快去!”
考德拉思考后得出了结论。
“我.....”
栾宿纠结,与自己羞耻心作战。
“你?”
女孩歪头,好奇地看着突然振作起来的栾宿。
“我是魔王。”
“哦!!”南希拖着长音,“你真的是魔王!好帅啊~~不过算我召唤出来的话,那应该算我的使魔了吧。”
栾宿:?
“不不不,不,我是被你召唤出来的另说,我可是魔王哦,可以毁灭世界的那种哦。”
“哦,好的使魔先生,知道了使魔先生。”
完全没在听。
女孩晃荡着身体,一副突然恍然大悟的表情,“对了你是从灯里面出来的?你难道和灯神有什么亲戚关系?”
“并没,有,不过我可以实现你三个愿望。”
“啊,不就是亲戚嘛。”
“所以你想要许什么愿望呢?什么都可以哦,无论是无限的金钱,还是无上的权限,更或者整个世界。”
栾宿潺潺道来,烛火在他身后摇曳着把他的影子拉得极大,倒影在泛黄的墙面上随着火光微微扭曲。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诱惑,深沉嘶哑地诉说着自己无上的权力,说真的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现在这样演技高光的时刻。
明明从小到大一上台就会不由自主的笑场的说,有一次在全国级钢琴表演中,他登上舞台面向乌压压的一片观众,准备上台前信心满满,但当自己真的开始表演,把手放到钢琴的琴键上时,却开始退却,也不是退却,也许是,对这场比赛的本身,对那些正襟危坐的大人们的嘲笑?嘲笑他们无知于比赛早已确定的结果?
向来,他就一直是个古怪的孩子,没有人能理解那个才十岁的小男孩在想些什么,他没有怯场,反而在舞台上忘我的大笑,笑得几乎流出眼泪。
那场极为重要的,重要到可以影响他的一生的比赛就这样被叫停了,经历了将近三年的努力的机会,从此被销毁。
虽然,为此还被指导老师终身禁止上台。
“你会把一场严肃悲壮的表演会演成一场喜剧,你不适合这里。”
只是她老人家的原话。
随着眼前女孩的眼睛越来越亮,栾宿感觉自己成功的希望很大,越发努力地给女孩洗脑。
“无论什么都可以哦,只要你成为魔王。”
“那你呢。”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栾宿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下意识地说出了真相。
“我会回去。”
“回去是,再也不会见面?”
南希低下头让栾宿看不清她的脸,带着微颤提问道。
“也许吧。”
女孩抬起头,盯着栾宿,目光中似乎多了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但变得坚定。
“我想好了。”
“那么第一个愿望?”
栾宿脸上的嘴角微微上扬,不愧是我,怎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你,做我的使魔。”
“??”
栾宿瞳孔微缩,眼眸中倒映出女孩认真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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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去上课了。”
“上课?”
“嗯。”
女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身旁,“他可以去听课的,对吧。”
栾宿随着女孩目光的方向望去,那里空无一物。
“嗯嗯,我知道了,”栾宿没有说话,女孩却似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语气中明显地透露出喜悦的情感,“我会的,我出发啦。”
栾宿看着女孩和那个不可视的某种东西的对话,冷汗从皮肤下钻了出来,虽然光听着会觉得普通,甚至温馨的对话,当你亲眼所见那个画面的时候,就会觉得毛骨悚然,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周围飘荡,有种隐晦的偷窥感。
“我们走吧。”
女孩欢快地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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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对栾宿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她就没有再开口过一次,整个人木然地站起,灵动活泼的眼睛瞬息间化为呆滞,没有表情地打开门,行动僵硬给人一种怪异的扭曲感。
伴随着木门发出哀鸣的声音,隐隐有空灵的声音隐藏在其中,隐藏在所有浮夸的,明显的东西之下,在栾宿来到这个世界,这个房间后,那个声音就一直在轻声低唱,像一曲默默低语的背景音乐,明明把平凡的一切赋予了某种意义,但却那样的让人容易忽略,直到开门声响起,栾宿才注意到它。
那是风铃声,玻璃碰撞的清脆响声在门后穿过的风中传递着。
伴随着这种清凉的声音,白昼灯带着细微的电流声亮起,忽明忽暗的灯光暂时照亮了周围的空间,脱落的墙灰堆积在一角,细细的裂纹蔓延在墙上,几块深红的砖土暴露在潮湿的空气中。
灯光与灯光之间隔着一片深邃的黑暗,整个走廊就这样在一明一暗中交替着衍生直远方。
孤独的脚步声在空荡且幽长的走廊中徘徊着向远方穿去,女孩抱着装着栾宿的金属灯,向深处走去。
栾宿在期间企图与女孩交流,不过都以失败为终。
无奈之下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周围的环境,通道的一边是灰白的墙,另一边则是空荡荡的空间,那是一间间的房间,不,准确的说是牢房,除了从刚开始他们出来的那个房间,之后经过的房间都没有房门。
原本放置房门的位置,都用一排排的铁栏杆代替,不过因为常年的潮湿,铁锈早已覆满栏杆,昔日坚固的牢笼如今已经几乎化为腐朽,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极小的一块,无法驱散其中深邃的黑暗。
女孩突然停了下来,脚步声戛然而止,在一片让人不安的死寂中,栾宿无法把注意力从牢房内移开,仿佛在那浓郁的漆黑中隐藏着什么东西。
他聚精会神地倾听,但同时又害怕听到什么,而不幸的是,他听到了,他依稀地听到了咀嚼声,细细的,小小的,却因为在一片寂静中而显得格外明显,伴随着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阴风钻入栾宿的耳中,他缓缓打了个寒战,又仔细地盯着牢房内。
依旧什么都看不清,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鬼魂在注视着他们,窃窃私语,女孩站了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栾宿才发现她刚才蹲了下去,长发及腰的檀紫发随着女孩的蹲起而起伏。
简直像一股鲜血流淌在女孩的身后,滴在地上,溅出一朵妖艳的花。
花落地生根,幽绿的藤蔓无息地幻化出一双手的形状,轻轻地,轻轻地放在栾宿的肩膀上,向心脏处移去。
心脏猛地一缩。
栾宿迅速转过头,灯光依旧,黑暗以嘲笑般的死寂回应他的惊慌,明明自己现在就是精神体的状态,四舍五入也算是半个幽灵吧,但就算是幽灵,也依旧拥有恐惧或者喜怒之类的情绪啊,诶,话说我是为什么会变成幽灵?
经过一间间牢房,栾宿感觉慢慢地适应了这里诡异的氛围,他回顾四周,那些之前在强烈情绪影响下忽略的细节现在慢慢明显起来。
比如那一串镶嵌在牢房与牢房之间的数字。
“01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