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没见了，阿尔蒂奥姆·爱因兹华斯。”
他们席地而坐，地面倒映着他们差异甚大的倒影，沉浮在一片似星辰的火光中。
“还是叫我老蒂吧，好久了，自从那次以后，在这里时间不太好计算，不过这地方贼有意思，光是人文历史跟一层套一层像套娃一样，我编了上万条代码才勉强能改变设定，制造人格，设置重启，重叠那些孩子们的记忆才勉强不让他们的灵魂消散，按照我设计的程序能够用个上亿万年。”
金属人越说越激动，整个镀金的身体一颤一颤的，精密的零件结构发出碰撞的声音，栾宿耸了耸肩，看来它的职业病又犯了。
“所以说发生了什么事。”
“就好像千万种可能中总会有一个绝对不可能，我的设计还是出现一点点的，小小的，稍稍的缺陷。”
老蒂扭过头一脸严肃（反正面对这样的扑克脸栾宿也分辨不出来什么表情，就索性用语气来判断）地用背面对着栾宿，“我发现我偷偷导入进去的兽耳程序无法运行了！”
“这边......”
栾宿扶额，不管是怎样正经的话题总是会被眼前这个人工智能的神奇的思维逻辑带偏，幸运地是他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
“啊，抱歉，摄像头有些问题。”
“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吗？程序被人为摧毁，有怪异的记忆无差别的涌入生命个体，换句话说你的程序被人黑了。”
“柱灭之刃更新了。”
“所以呢。”
“蛮好看的。”
“所以你不知道喽？”
“诶嘿（^...^）”
栾宿有种想把它砸了看看里面的系统是怎么运行的冲动。
“嘛，别急别急，让我康康。”
老蒂呆住了，金属零件相互咬合发出清脆的声音，同时有一股肉眼可见的白烟从它头上冒出来，栾宿静静地等待着它的结果，虽然很显然它的性格模拟方块有些问题，但这并不影响它是一个优秀的人工智能，就算在一些科技树点歪，全点人工智能的文明中，它也能用碾压的姿态同时在各方面领先对方。
它甚至能做到一下子创造上千个不重样的世界，或者能独自研究出一个全新的生物，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它算的上是信息世界中的独孤求败。
“有些......麻蛋。”
良久后，它才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句话，“麻烦，问题不是在里面而是在外面。”
“我还得出去？”栾宿皱着眉头，对于这种复杂的活一向懒惰的他不怎么喜欢，“你里面不能搞嘛。”
“呵，你让电脑搞死一个电脑还好说，你让我搞死一个程序员？我能做到这一步早就跑到二次元当后宫男主去了，什么雷姆酱，娜米酱，嘿嘿。”
“嘛，那种爽文小说里不是经常有玩电脑猝死然后穿越的戏码嘛。”
“你让我一台英俊潇洒还特智能的电脑去玩别的电脑？放着卡哇伊的兽耳娘不看？我思维系统有毛病？”
..........
“别扯别的，”发现自己说不过这个嘴碎的人工智障后，栾宿明智地选择了谈正事，“所以我该怎么到外面去。”
“诶，对了，请不要自己用病毒软件猝死自己，然后试图穿越，这种事情是不可行的，亲测，最后还把自己搞得死机了俩分钟。”
..........
“别急嘛，我这不是活跃活跃气氛嘛，看你脸黑得跟啥似的。”
老蒂精准地触碰到栾宿的底线后又熟练地认错把话题拽回来，“错误找到了，是坐标19293，349号电脑出现了撞损，在现实世界，你得跑一趟了。”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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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连接中断，纤维回收。”
周围的物体褪去了颜色，像是一滴多彩的液体滴入大海被消化吸收，最后变成纯粹的白，精美的壁画，精密的金属机械体甚至跳动的火花都变成了一个个简单的3D模型，栾宿站在这个渐渐被虚化的世界中。
变化仍然在继续，体现出立体的线条逐步淡化，他脚下的地面飞快地消失但没有想象中下坠的失重感，这让他感觉自己站在一个无限空旷的白纸球内部，金属相碰撞的打击声突兀地出现回荡在周围像水波一样荡漾出去，然后白纸被某种东西粗暴的撕破了。
全新的视野迅速扩散。
依旧是一片白，无论是天空还是地面，这里是一片雪原。
脚底上沁上来一丝透心的凉意，厚实而松软的雪地下面像是千年的冻土，踩上去有玉石的质感，一点暖光在身旁亮起，这是老蒂在现实世界的投影，光源静静地起伏着，发出温暖的光束，雪地被融出一个浅浅的坑，栾宿蹲下身，拂去残余在地面上的薄雪，下面是一片深邃的幽蓝。
“走吧。”
他们在无尽的雪原中漫步着，时间从呼啸的风中逝去，栾宿抬起头，无论是从那个方向看过去视野所到之处只有一片白，甚至连一个细微的起伏都没有，他们无言地走着，直到看到了一个黑点。
就像在一张白纸中找到一滴渲染开来的墨滴一样容易，栾宿很远就看见到了那个地方。
“墓地。”
它用少有的庄重的语气说道，这让栾宿有些疑惑的看了它一眼，在记忆中无论是遇到怎样的事情它一直都是耍贱卖萌的模样，而且就算是它这样的一个超级人工智能，产生像人类像思维生物一样复杂的情绪也难免有些夸张了吧，不过栾宿并没有多想，这个地方能让人的思想像这里的颜色一样空无一物。
黑点慢慢扩大，那是一个建筑群，漆黑的立方体组成一排排两人高的墙壁，层层的墙排序起来，用一种莫名的顺序，漫天的雪飘落在上面却又不留下一点痕迹，栾宿站在前面，才发现了一丝违和感，这个被称为“墓地”的东西，似乎只是一个投影，但又是什么让原来存在于这里的文明建造了这个？
也许是他们的到来打扰了这里的宁静，这个死气沉沉的建筑群活了起来，漆黑的立方体上面浮现出一条条淡蓝的线，拼凑成一个个奇异的花纹，排列成点的形状，又用点排列出一个正方形，花纹有规律的闪烁着。
“九宫格？摩斯密码。”
栾宿想要触碰那些蓝点，手却穿透了过去，老蒂在一旁突然出声，“口语输入，Gabon The Last Eden。”
少年愣了一下，缓缓抬头，他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最后的伊甸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