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景天脸色瞬息间变得苍白无色,豆大的汗珠唰唰的掉落在地上,湿了一大片。
看着那一步三晃,雄壮魁梧的身影,箫楚河张了张嘴,俊秀的脸上弥漫错愕之色。
‘咚’。
‘咚,咚’。
踏在地上的每一步,就像是踏进了每个人的心脏,连一向古井无波的白叔,也抬起头多看了一眼。
一夜的颠倒凤鸾,孔芷寒可谓是心满意足,前几日的怨气也一扫而空,梳妆打扮一番,因此出门比薛有财晚了几步。
哪想到,一出门,就看见孔景天、薛有财等人恭恭敬敬的跪在了一辆马车前。
在这‘大梁县’,县令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何曾给别人磕过头?
孔芷寒又一向娇生惯养,目中无人惯了,方才不管不顾吼了一嗓子,怒气冲冲的向着包子铺跑来。
“胆敢在本姑奶…奶……奶……”
站在薛有财身后,孔芷寒双手叉腰,面朝马车上的箫楚河,可是刚吼出口,声音却愈来愈小,直至微不可闻。
箫楚河再次愣住了,不明白这匆匆跑来的‘姑娘’为何一看见自己就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僵在了那儿,难不成是被自己王霸之气所震慑住?
‘这世间居然有人生的如此俊秀,本姑奶奶还是头一遭看见,可刚才,我,我,我,眼前这位公子会不会因此对我心生厌恶?这可如何是好?’
箫楚河正待从马车上下来,却见孔芷寒匆忙放下叉在腰肢的双手,长满雀斑的圆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红晕,同时其眼中露出几分迷离之色,款款侧身,双手侧福,脑袋缓缓低垂,跟着低吟一声。
“芷寒给这位公子祈福。”
孔芷寒这一声‘祈福’,瞬间让箫楚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全身一阵哆嗦,目露惊恐之色。
孔芷寒这一副做派,本该有几分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的模样。
怎奈孔芷寒实在是过于‘雄壮’,原本想双手侧福,却因腰肢太粗,胳膊又太短,双手重叠一起,放在了左胸下三寸处,让孔芷寒此时的做派变得不伦不类。
久不闻箫楚河搭话,孔芷寒虽依旧保持着‘祈福’的姿态,腰肢却轻微扭了扭,足下便升起了一团灰尘。
过了好一会儿,箫楚河才从错愕中回过神来,看着孔芷寒,总觉得此时说啥都不合适。
好在白叔在一旁轻轻咳嗽了两声,箫楚河才坐直了身躯。
“这位状…咳咳…小姐…咳咳…免…咳咳…”
箫楚河确实不知道如何搭话,只好以咳嗽声掩饰。
然而孔芷寒听闻,却是心中一惊。
难不成这位公子患有痨瘵[láo zhài:俗称肺痨]?素问此疾有传染之势,倘若我与这位公子好上了,那我岂非也要患上痨瘵?这可如何是好?一时间心里居然患得患失起来。
孔芷寒悄悄抬起头看了一眼箫楚河,又匆忙底下头。
这一低头,便看见跪在地上,脑袋触地的薛有财,心中无缘由的生出厌恶之感,与那位俊俏的公子一比,愈加觉得薛有财一无是处,厌恶之感愈加强烈起来。
倘若我与这位公子错过了,那岂不是要遗憾终身?这痨瘵虽乃传疾,却并非无药可治,父亲交友广泛,想必应该有办法救治吧,如此一来,哎呀,我,我……全身怎的如此滚烫起来。
孔芷寒耳根处绯红一片,足下的灰尘也愈加多了起来。
跪在地上薛有财一时间只觉寸芒在背,周身不舒服,又不敢抬头视之,如此更加放低了姿态,整个身躯都快躺在了地上。
这一切都被孔芷寒看在眼中,就愈加觉得这薛有财毫无出息,高攀了自己,眼中的厌恶逐渐变成了憎恨。
倘若箫楚河知晓孔芷寒心中所想,必定会仰天长叹,这女人啊女人,确实是天底下最难以琢磨的事物。
“寒儿,在三公子面前不得放肆。”
孔景天轻微侧首,对着孔芷寒低声喝的。
当看见孔芷寒的此时的姿态时,轻微皱了下眉头,想来是对自己这宝贝女儿有所了解,平时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接着又舒展开去,眼中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老夫就寒儿一个女儿,三年前为站稳脚跟,才不得不将寒儿下嫁与薛有财这蠢货,期许能早日享天伦之乐,怎奈这这蠢货……若不是其背后势力不简单,老夫早就将其扫地出门,也不至于老夫会一直待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做个小小的县令。
若是寒儿与这三公子……就怕三公子看不上寒儿。
不过听闻这三公子才情出众,因此才被其他人打压排挤,不得不离开京城,四处游历,借此躲避风波。
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如今三公子既然来到了‘大梁县’,到了老夫的地盘,倘若暗中好生运作一番,此事也不可不为。’
而一直跪拜在地的薛有财,对于这突然出现二人亦是心生好奇,刚才听闻孔景天称其为‘三公子’,且孔景天的言行举止无比小心翼翼,想必这‘三公子’地位或者背后势力并不简单。
老子虽姓薛,却是薛家旁出,说得不好听点只不过是薛家的一条狗,任人指使罢了。
否者也不至于三年前受人摆布,娶一个奇丑无比又蛮横泼辣的女子为妻,日日受尽冷眼嘲讽,却不敢有丝毫不满。
还有孔芷寒这贱人,见着俊俏的男人,就眉目传情,背着老子,尽做些不守妇道之事,还以为老子不知道吗?
这孔景天也不是他娘的什么好人,仗着自己是县令,四处收刮民脂民膏,看老子的眼神也是低人一等,根本没把老子当着女婿看待,要不是老子背着‘薛’这个姓氏,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
今日这‘三公子’到了‘大梁县’,之前不明其身份,有所得罪,却并非不可化解,倘若能与这‘三公子’搭上线,凭老子的本事,还会惧于孔景天父女二人?
所谓富贵险中求,无毒不丈夫,孔景天,你给老子好生等着,老子会一点一滴加倍奉还。
一丝歹毒的神色缓缓浮现在薛有财的脸上。
箫楚河依旧处于迷糊中,根本未料到他的到来,会让这三人心中瞬间生出如此多的想法。
人心叵测,谁又能看得清,道的明?
正在这时,又一辆马车缓缓驶进了‘大梁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