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书没有急着挪动身体,他依旧静躺在床上,手中使力,看看来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那人没走到床前,在不远的距离,寻了一个位置坐下,开口道:“欧阳公子对我有敌意,也是正常。毕竟请你来的方式确实不怎么光彩。”
欧阳钦书想自己果然没猜错,那饭菜里果然是下了迷药的,不然自己不会因为几天的疲惫就睡死过去,连旁人挪动都没有感觉。终究还是太过大意,在重度劳累下就着了别人这般弱智的伎俩。
不过那人也没绑住自己的手脚,内力也没被夺去,想来面前这人对自己确实没有敌意,也敢肯定自己对他没有办法。
他也不再伪装自己的身体,从床上坐起,声音出口,沙哑得连他自己都辨认不出,就像砂纸刮过墙壁,实在难听至极。“你找我有什么事?为何会清楚我的姓氏?”
那人轻笑一声:“能从流沙山上下来的岂会是普通人。不过之所以猜测你姓欧阳,是因为鸳鸯剑。”
他的眼光从并不甚明亮的屋子落到自己身上,钦书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但那眼眸明亮,穿透黑暗,直直射来,他竟然读不出其中的情绪。怜悯,嘲笑或是担忧,他说不清。
那人接着刚才的话,往下说:“你双手虎口处都有厚茧,可见是从小练双手剑。再者可以一人从流沙山上走下来,不懂鸳鸯剑,如何能够做到呢?”
“所以你让人在流沙山下开了饭馆,只怕也是蓄谋许久。”“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那人开怀笑起来,发出的笑声竟震得钦书耳膜发颤。此人内功当真深厚至极,实难估测。钦书在心里默默给了一个评价。
那人起身,逆光而来,面目在摇曳的烛光逐渐清晰。满脸络腮胡,是再清晰不过的伪装。“阁下既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你要我如何坦诚?”钦书对他的行为显然没什么好感,说话语气也是硬邦邦的。
”哎公子莫要生气。我先引你去见王上。等到了内殿,我自会撕掉这份伪装的,如今还是越小心越好些。”那人说着,从柜子里翻出一件异域的服饰,当然也取了一副同自己脸上一模一样的大胡子。
钦书瞧了那大胡子一眼,心里觉得戴上这个或许更引人注目。但更想知道这群人大费周章地把自己带这来,目的是什么,倒也没再计较这奇妙的着装,披上在那人的引领下,缓步走向深处。
进了所谓的宫殿,其实也只是比那家小店多一些摆设罢了,繁华精致程度还比不上姚府。端坐在其中的,钦书看去也只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但那人全身的气度不凡,能一眼瞧出就是这屋子的领头。更兼刚才领自己过来的人,还屈膝行了礼,钦书也更确定眼前这个人就是出主意将自己带来的人。
钦书默默站在一侧,接受着面前这人的打量。引自己而来的人,轻轻一笑,撕去脸上的胡子,钦书下意识转头去看,那是一张清俊的脸,但可以清晰看出常年经受气候的折磨留下的深深印记,或者也可以说,正是这种痕迹的雕琢,才让这张脸染上了岁月的厚重。
三人就是这般互相打量,心底里有些怎样的谋划,脸上都不会露出一分一毫。最后还是坐着的人起身,语气中有着莫名的怀念,“真是像啊!”
像什么?钦书一头雾水。那人似乎也只是在这怀念的氛围中沉浸了一会儿,很快又恢复如常,走到钦书面前,极其和蔼,宛若长辈对晚辈那般:“你既然来了,在这住些时日吧,也四处逛逛......”
“那倒不必了。”钦书直接打断了这打算绕道谈目的的话,“若真的有事便直接说吧。没几天我就得回去了。在这待久了,只会多惹闲话。”
“可真是忠心啊。若不是我信我消息准确,我还真当你是宇文家招来的猛将,而不是去寻仇的。”欧阳钦书离开的脚步生生顿住,他竟然无法听出他话里隐含是怎样的意味。“报仇,是我的私事,与你们有何干系!”钦书知道面前的人有目的,所以他烦透了这样不停的绕圈子,早就想一走了之,但面前这人显是对他的一切都极其清楚,在人家的地盘,他也不好太过狂妄。
“你不会当真以为你父亲的死因只和鸳鸯剑有关,还有你母亲逃到复姓山不敢下山的缘故,也仅仅只是鸳鸯剑吧?”
这两句话宛若重石砸在钦书的胸口,母亲的绝笔信写得简陋,他只是知道自己父亲的死与宇文家要争夺鸳鸯剑有关,但死因死法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印象。
他缓缓转过身,身后似是一点也不意外他的选择。
“宇文家不过是利用你而已。想想你的父亲,你若再无用途,于他们而言,就是随意可以抹杀的废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