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极深,陆知夏静静躺在空荡荡的大床上,周遭止不住的寒气冒出。
也许那一块嫌厌至极的方巾真的刺激到她了,昏昏沉沉沉睡时,她竟然梦见了曾经……
她和明卿的初遇,是在一场庆功宴上。
彼时,在清市还占有一席之地的陆家受邀,陆知夏和父亲一同前往。
上流社会的晚宴,总是不免俗的应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谁也不知道笑面之下是怎样一副模样。
陆知夏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是父亲逼着她前来,也许那时,父亲已经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了,所以,拼命为她打通一切关系。
她却那么不争气。
也是在众人的虚伪寒暄中,宴厅大门徐徐打开,一个颀长清华的身姿款款而来,身穿一袭剪裁得体的燕尾服,矜贵与华丽呼之欲出,可是眉心紧蹙,眉眼之间尽是清冷疏离。
周围有人忍不住低呼一声,他也不过是眉眼微抬,不耐睨一眼,眸光流转,那一瞬间,陆知夏只觉得那一眼比天上的月华还要清冽。
原本空落落的心中,突然就像是被撞进一只小鹿一般,砰砰直跳。
她直直盯着那个男人的方向,看着他面无表情无视所有人献殷勤,走到吧台前,拿过高脚杯,昂贵的红酒顺着他的喉结一动一动的,性感又颓靡。
莫名的,让人心疼。
“明先生也是身不由己啊……”身边,有人在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什么。
“什么身不由己?”陆知夏主动说了宴会上的第一句话。
“上流社会的规则,更何况明家百年名门,怎么会允许一个普通女人嫁进去,可怜林小姐至今还杳无音讯啊……”那人摇摇头,叹息着,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匆忙转头,惊呼一声,“陆小姐?”
“嘘——”陆知夏悄声道,双眼亮的惊人,有些婴儿肥的脸颊泛着细腻的光泽,让人瞧着就心生欢喜。
而后,她已经快步朝男人的方向走了过去,脸颊微红:“明,明先生……”就连声音都有些期期艾艾。
听见她的话的明卿,也不过只是微微抬眼,淡漠疏离的颔首:“陆小姐。”声音无波无澜。
是了,明卿对任何人,其实都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他一向从容清冷,可是独独在后来……他厌极了她。
而彼时的陆知夏,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疏离,只注意到他竟然认识自己,当下脸色因为兴奋越发的红,手足无措之际,她看见明卿伸手要拿红酒。
红酒在她这边。
“我帮你。”陆知夏兴冲冲伸手,下一秒,手却覆到了明卿已经抓住酒瓶的手背上,凉凉的触觉,以及……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陆知夏一时愣住了。
可下一秒,明卿紧接着将手抽回,连红酒都不要了,极其自然的拿出一旁的纸巾,在手背上擦拭了两下,而后,将纸巾扔入一旁的垃圾盘中,转身离去。
留给她的,只是那一抹疏离清冽的背影,以及……垃圾盘那个孤零零的纸巾。
那一天,陆知夏呆呆在吧台前独自一人坐了好久,第一次……感觉到心口有些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