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为什么?是啊。你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不错,以前你确实跟我没有仇怨。可是,你不该多管闲事,救了不该救的人。”
本来,她已经逃离了吃人不眨眼的地方。她已经想好了今后就带着丸丸在李家村隐居一辈子。在李家村的那三年,是她和丸丸过得最平静幸福的的一段时光。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是因为白云飞,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建州城。”
白云飞?跟他有什么关系?
看出冷清悠眼中的疑惑,柳如烟坐回桌边,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道:“你以为,那个口口声声叫你娘子的男人,是什么好人吗?错了,他的眼里只有他在乎的人,旁人的生死从来都进不了他的眼。”
“你知道整个李家村的人是怎么死的吗?”
“他们就在我的眼前,被西域蜇人一个个的吸光身上的鲜血干枯而死。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张张受尽折磨的干枯面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
“而那个有能力救他们的男人,却选择了袖手旁观,毫不犹豫的去追抓走你的人。家里前些日子还打算着给李二娶个媳妇儿,那个老实人却一心惦记着你,但又没胆子说出口。后来,便再也没了机会。”
“不可能,白云飞不是这样的人。”
不可能,她不相信。白云飞他,虽然平日里冷漠寡言,生性淡漠,但不是会见死不救的人。每次她遇到危险,第一个出现的都是白云飞。李家村的人都是无辜的百姓,他怎么会见死不救?
“不可能?你知不知道,当年白云飞为了当上白云堡的堡主,连自己的母亲都不放过。虽然白夫人不是他的生母,但毕竟养育了他十多年。到底是怎样冷心薄情残酷冷血的人,才会对自己的母亲下得了手?”
“阿丑姑娘,不对,我该叫你冷清悠才对。现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吧!没错,如果不是你,不是白云飞,我和丸丸还有李家的人,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所以,你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白云飞当初没有出手,是你们让我和丸丸成了孤儿寡母。”
“丸丸他,并不是李大哥的孩子,对不对?”
“你…你胡说。丸丸他怎么可能不是李大的孩子?”
“嫂子,你我都会易容之术,你应该知道一眼就记住一个人的五官,对于我们而言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更何况,丸丸的长相,更像一个人。”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柳如烟条件反射的看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儿子。
转过身,黑亮的眼睛阴冷的盯着冷清悠,“反正今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你离开。喝了我的茶,再等上片刻,你会变成我手中的提线木偶。”
“然后再次利用我去杀白云飞吗?”
接过柳如烟的话头,冷清悠低着头,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脸,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不错,他们一定猜不到,我会同一个招数用两次,更何况从你的脸就看得出来,你身上的桃花蛊并没有解干净对不对?”
“你是说这个?”
拿出袖子里的丝帕将脸上的东西擦掉,冷清悠抬起头,露出那张白皙秀美的脸。“至于刚才的茶,嫂子的东西,我可不敢喝第二次。”
“你早就知道了?”
方才还有恃无恐的柳如烟突然站起身,面色忽明忽暗。眼中闪过一抹算计。
“我只是怀疑罢了。”
在白云飞给她看那些人皮的时候,在她偶然间想起,柳如烟那张时时刻刻都显得温柔婉约的清秀脸庞时。一个人,不可能伤心时、快乐时,脸上的表情都同样的生硬呆板。
表情僵硬的人,要么这人不常笑,要么那不是她自己的脸。
“飘香阁的火是你放的对不对?那日建州城里的偶遇,也是你刻意安排的吧!你故意引我来,然后顺理成章的让我救你们出去。”
其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仔细想都有迹可循。试想一个被卖进青楼的女子,怎么可能出入自由?而且出去抓药的那一天,偏偏遇见的人是她?建州城她虽然不熟,但那条街那日跟着诸葛文轩逛过的时候,附近并没有药店。如果柳如烟真的是去抓药,她应该是从相反的方向经过才对。
“在李家村的时候,你并没有见过白t煟堑比瘴蚁蚰阄势鹄罴掖宓氖虑槭保阒潦贾林斩济挥刑崞鹚运纳矸菀菜亢敛缓闷妗U獠皇翘婀至寺穑俊?
换做常人,对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般都会表现出一丝的感激和好奇。但柳如烟却半句都不问。显然,她早就知道白t煹纳矸荩浪前自品伞?
“既然你一早就开始怀疑我,为什么不防范?”
她的蛊毒要成功的下在别人的身上,第一是必须要将蛊虫下在那人的饮食或者茶水里;第二是必须让那人吃下催化粉,体内沉睡的蛊虫才能觉醒,蛊毒也才算完成。
第一次,她让冷清悠毫无防备的喝下她下了蛊虫的茶水;第二次,她利用那个蠢女人将催化粉下在她吃食里。然后利用竹笛召唤她体内的蛊虫,控制她的心神。
“因为你说的话里,有一句是对的。若当初我没有多管闲事,李大哥、李二哥、大娘他们,也不会遭此横祸。所以你恨我,报复我,我并没有恨你。只是,陆婉婉她,是无辜的。还有那些…被你割去人皮的人,也是无辜的。”
“无辜?”
像是听到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柳如烟站起身,缓缓的撕掉脸上的人皮。露出一张面目全非,体无完肤的脸。如果那还能称作脸的话。脸上一条条翻着红肉的疤痕,如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蜈蚣、虫子,从额头爬到下巴。
“现在,你还觉得无辜吗?”
柳如烟脸上的疤痕乍一看十分吓人,凭借着经验冷清悠可以推断出,她的脸应该是被人用刀划伤的。而且划伤她的那人极其恶毒,伤口刚划上,就在上面撒了药粉。让伤口不停地溃烂,即使最后好了,也会留下一条条如蜈蚣般丑陋恐怖的疤痕。
“你的脸…”
“很丑…对吧!”
“最开始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去照镜子。我只能整日戴着人皮面具。只是普通的人皮面具不透气,等不了几天脸上的伤口就开始溃烂。后来,我想何不用真正的人皮试试。反正那些人嘲笑我、厌恶我的人,本就该死。”
“果然,真正的人皮当真管用。亲手将它们从那一张张面色扭曲的脸上剥下来的时候,上面还带着血,还有温度。”渐渐陷入癫狂状态的柳如烟,突然从怀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当初人人都在传冷家庄的大小姐生着闭月羞花之貌,与白云堡的少主可谓是郎才女貌。现在看来,传言倒也不虚。”
“没想到你身上的毒解了之后,这张脸生得这般美。连我一个女人,都忍不住嫉妒。真想割下来,做一张人皮。到时候戴着一定很好看。”
“你说对不对?”
既然冷清悠已经知道了一切,那再利用她杀了白云飞已经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在那些人找来之前,将她处理掉。
举着手中泛着白光的匕首,柳如烟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冷清悠步步逼近。
“你打算杀了我?你若这时候杀了我,他们就会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到时候,你也活不了。”
她身上的蛊毒刚解,那日因为蛊毒受的重创还没恢复。手无寸铁又不会武功。身上带的药粉估计对柳如烟也没有效果。一时间,冷清悠只想到拖延时间。以白云飞的能力,应该能找到她在这里。
“你以为,我会留下你的尸体让他们找来吗?只要用这个…”
柳如烟的手中躺着一条金黄色的虫子,“这是金线蛊,不消片刻,你的皮肉便能被它啃噬得只剩下白骨。面对着一堆白骨,你认为会有人认出那是你吗?别告诉我,你那时候已经死了,还在期待着有人能滴血认亲?”
掌心的虫子还在不断的蠕动。冷清悠抄起身后梳妆台上的铜镜朝着柳如烟掷去,却被她轻易躲过。看着柳如烟轻巧灵动的身形,冷清悠知道若是被她抓住,自己就真的走不出这间房间了。
“那丸丸呢?你就不怕被丸丸知道吗?”
两人的动静这般大,床上的丸丸却依旧睡得死沉,若不是呼吸还在,冷清悠真要怀疑床上没人。
“丸丸?”
“若是有一天丸丸知道,他的阿丑姐姐被自己的娘亲亲手杀死,你认为丸丸他能接受吗?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娘亲是一个杀人凶手?”
“丸丸很喜欢阿丑姐姐吗?”
“当然了。”
那日儿子清脆柔和的童声还在耳畔,柳如烟举着匕首的右手有些迟疑。
“哼!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吗?”
“你放心,我不会让丸丸知道的。他若是问起,我会告诉他你出远门了,要很久才回来。小孩子总是很健忘。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连你这个人都忘了,彻底的忘了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