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是五岁的时候住到奶奶家的。五岁的小小的姑娘拉着奶奶的手,跟着奶奶坐公交车到车站,而后又坐火车。等下了火车又接着和奶奶坐公交车,下车后再走了一段路才到达了奶奶的家。小小的姜衍一路上乖乖的跟着奶奶,带着孩子的好奇和探究。
奶奶的家位于一片老城区中,人流量并不是特别大。四处的街道干净又整洁,每天清晨会有环卫工人在打扫。两对面的街道,隔着大约能刚好让两辆汽车并行的距离。住户区是一排排相连又独立的小楼房。房子的样式都是一样的,一共两层,青灰色的砖墙。一楼房间的窗户外都会有一小块突出的长方形平台,用来摆放花卉绿植。因为年代久远房子显得有些老旧,但却完全没有一丝破败的感觉。爬山虎覆盖着大块的墙面,反而更增添了一种厚重宁静感。
姜衍待在奶奶家,寒假都已经过完了。奶奶还给姜衍在这里的新幼儿园报了名。爸爸妈妈没有来带她回家,奶奶也没有说要送她回家。
小小的孩子终于有些着急了,问奶奶:“奶奶,爸爸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呢?还有为什么要读新的幼儿园,我想回以前的幼儿园。”
奶奶拉着姜衍的手说:“星星,爸爸妈妈很忙没有时间照顾你,你和奶奶住在一起好吗?就像奶奶住在你家的时候,每天陪你玩,带你去吃好吃的,送你去上学,放学接你回家。现在在奶奶家里还是一样的,只不过现在是星星住在奶奶家。”
奶奶喜欢叫姜衍星星。奶奶说:天上的星星,虽然没有太阳和月亮那样独一无二,那样光芒璀璨。但是每一颗星星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着自己周围小小的一片夜空。太阳和月亮很重要,但是星星同样重要。因为它的装点,让漆黑的夜晚变成了灿烂的星空,它和月亮一起点缀着黑夜。成为像太阳和月亮那样的人很辛苦也很难得,我们大多数人其实都像星星一样,但是那样也足够厉害了。所以奶奶也希望,姜衍长大只要做一个在自己的位置上,散发光芒的人就足够了。姜衍那时还听不太懂,但她觉得她喜欢奶奶说的话,她告诉奶奶她很喜欢星星这个名字。
小小的孩子有些困惑,想了想才说道:“可是我看不到爸爸妈妈和弟弟了。还有陈老师,还有伊伊和菡菡。”
“我们星星这么可爱,新幼儿园的老师一定会喜欢的,星星也会有很多新的好朋友。星星不喜欢待在奶奶的家吗?奶奶的家里只有奶奶一个人,星星能陪奶奶一起吗?”
“我喜欢奶奶的家。可是奶奶,我有些想爸爸妈妈,我好久没有看见他们了。我也有些想弟弟、”小姑娘的声音说着说着却已然有了哭腔。
奶奶轻轻抱住小小的姜衍,又轻轻的拍着孩子的背:“那我们给爸爸妈妈打个电话好吗?”
被奶奶抱着,小姑娘有些忍不住的哭了出来,孩子觉得自己委屈了又很伤心。声音因为哭着断断续续的:“可是,为什么呢奶奶?我不是想打电话,我想见到他们。”
奶奶说:“那星星乖,等幼儿园放长假了,奶奶带着星星回爸爸妈妈家好吗?现在幼儿园开学了,去的话我们就会赶不及上学,这样可不好。我们星星可是要做一个好孩子的对不对?”
奶奶把姜衍带到挂着的日历下,告诉姜衍:“每过完一天,我们就在这个数字上画一个圈圈,等这页画满了就把它撕下来。只要画满四张纸,撕下了四张纸,那么奶奶就可以带着星星去看爸爸妈妈了。”
姜衍答应了。晚上小姑娘睡着的时候,奶奶悄悄走进了房间。坐在姜衍床边静静的看了姜衍好一会儿,摸了摸姜衍的头又亲了下姜衍的脸颊,然后悄悄的走出房间把门带好。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姜衍在新的幼儿园慢慢适应了,奶奶每天下午放学来接姜衍时总会带上好吃的,不然就会在回去的路上给姜衍买好吃的。每次周末又会带着姜衍出去玩。孩子一直想着回家的心暂时放下了,但是每天依然会在睡前,准时认真的拿着笔,在日期上面画一个大圆圈。
就这样暑假终于来了,姜衍在放假的前一天下午放学,奶奶来接她时,在路上就雀跃着说着:“奶奶,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我们明天可以去看爸爸妈妈了吗?”奶奶说:“我们回家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奶奶就带你回爸爸妈妈家。”
老人今天上午给儿子打了一通电话说:“应该明天就会带着姜衍来看你们。你们放心我不会也不愿意让姜衍留下。”
第二天,姜衍和奶奶踏上了将近一天的坐车之旅。孩子很开心。
到了家门口,姜衍看到妈妈打开门,小小的孩子瞬间有些想哭。但是不知为什么的,却有些怯怯的没有上前去拥抱,她想了一个学期再加上一个寒假的妈妈。
妈妈看到姜衍也没有上前去抱她,只是打开门笑了一下说:“妈,你和姜衍来了。”就让奶奶和姜衍进来。弟弟坐在学步车里学走路了,妈妈跟在弟弟旁边小心的看着。温软的目光,柔和的笑意。
晚上爸爸回家看到姜衍和奶奶,就像妈妈见到姜衍和奶奶一样。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姜衍觉得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但是好像爸爸妈妈没有很想念自己。吃过晚饭后,爸爸妈妈对姜衍说因为他们太忙不能照顾她,希望她继续住在奶奶家。如果想他们了就打电话,奶奶年纪大了带着她来回会很辛苦。姜衍问那什么时候她和奶奶回来呢。爸爸妈妈说等你再长大些吧。
第二天上午奶奶带着姜衍要回去了。临走时,姜衍却突然跑到妈妈跟前,拉着妈妈的手说:“妈妈你能蹲下来吗?”妈妈蹲了下来。
孩子小小的身躯紧紧的抱着妈妈的脖子,在妈妈的耳边认真的说道:“妈妈,你喜欢什么样的小孩啊?”
妈妈一下有些愣住,不知道说什么,随口说道:“读书特别好的孩子吧。”
小小的姑娘还不太清楚,她只知道幼儿园里表现好的孩子,老师会奖励贴纸。于是又问“什么算读书好?”
妈妈说“考试能考到前三名的。”
姜衍说了一声:“我知道了。”小手放开了妈妈。
走到奶奶跟前拉着奶奶的手,又转过头对着妈妈和旁边的弟弟说了一句:“妈妈再见。弟弟再见。妈妈帮我跟爸爸说一声再见好吗?”
妈妈说:“好。”可是不知为什么看着女儿,她第一次觉得心里有一点点空。
奶奶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紧紧的拉着姜衍的手带着姜衍出门。
姜衍和奶奶一起又回到了奶奶的家。这次回来以后孩子再没有跟奶奶提过要回家。但是有一次奶奶在姜衍趴在书桌上睡着时,看到压在胳膊下的图画。孩子画的并不清晰,乱乱的线条,色彩。但是能看出来画了五个人在上面,三个大一些的人,两个小一些的人。
奶奶的眼眶有些红,没有吵醒孙女,而是给她轻轻披了一件衣服。
时光荏苒,姜衍在慢慢的长大。期间女孩也有给爸爸妈妈打过几次电话。但是每次爸爸很忙,说了几句话便说要看电视了;妈妈也很忙,说了几句话便说还要看着弟弟写作业。她和弟弟不太熟,觉得说着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开始住在奶奶家时,弟弟才两岁。
所以为数不多的,女孩想念极致打过去的电话,说不了几句就挂了。女孩也就再没有打过去,她觉得自己每次打过去好像都是一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