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尘略做沉吟,道:“花公公是留不得了。”
“陛下可有计策?”沙华反问道。他自是没有计策,否则也不会找到他们。
“暂时……没有……”他似乎很是为难,半晌道:“我听闻阁下打退了我的禁卫军……所以……”
“所以皇上是想让我们帮你铲除花公公?肃清朝伦?”沙华接着他的话说道。
厌尘闻言,眸色骤然亮了起来。
“不过……”他故意拖长了声调,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火照听到此语,不禁在心中夸了他一万遍,这种时候就应该乘热打铁。
厌尘了然,道:“阁下有何要求尽管提,若你二人能正我朝纲,朕便将这江山拱手让与阁下。”
沙华轻笑道:“皇上言重了,我们并无此意。”
厌尘似乎有些失望。
火照算是看出来了,他这是当皇帝当腻了,趁机要抛了这烫手的山芋?
“皇上应是周饶国法力最强之人,为何不能在花公公还未立住脚跟之时就将他扼之于毫末?”怎会任由他坐大?言外之意便是他这皇帝当的还挺失败,竟让一个宦官踩到了头上,待等到他培植了强大的党羽才想到要除他?但这最后一句话火照憋在了心里并未说出。
他喟然叹道:“朕也并非没想过此事,只是……先帝遗诏说花公公于他有恩,需好生相待。”近些年花公公愈发的猖獗,若再不除,恐国危矣,既然他除不得,那便借他人之手,顺便还可以择明君,他本就不欲坐上这个位置……
“于先帝有恩?”火照不解道,花公公的恩情?这得是多大的恩情,先帝还亲自将此事特意写在了遗诏中。
厌尘的脸沉了沉,紧闭着双唇,似是不愿回答火照的问题。
他自顾自道:“当年的孟国公便是为花公公的奸计所害,本是喜庆的新婚夜,却落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国公府于一夕间树倒猢狲散,国公亡故,新娘也不知所踪。不过也有人传国公并未身死,他母亲不知从何处寻了张药方医好了他,听闻那药方竟需活人自愿剜心做药引,若传闻为真,花公公那邪术倒是有了可解之法,只是谁又愿意为他人剜心呢?这邪术着实狠毒!”说道这,厌尘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孟?”他神色怪异的盯着火照,孟姓属大姓,平常百姓不得随意使用,而周饶国姓孟的家族着实罕见,除孟国公外,这么多年他还真从未听过有第二个孟姓,真有这么巧?难道传说是真的?当年孟国公其实活了下来,而眼前这位女子……
他瞳孔骤缩,但还是想确认一下,还未待他开口,火照出声道:“那传说是真的,你口中的孟国公是我的祖父。”语气平静的不起一丝波澜,仿佛她说的只是今日要吃什么的话题。
阿娘只说祖父是因一场变故而从国公之位跌落,原来这场变故是花公公……
厌尘见她这般平静,心道:她或许还不知此事与先帝有关,若不是先帝默许,以花公公当时的实力还动不了了国公府……想到这,他心怀愧疚道:“当初国公蒙冤糟害,害的你流落他乡,朕这便封你为郡主,只是不能以国公的由头……但姑娘放心,待一切尘埃落定,朕自会还国公一个公道。姑娘做了郡主,若是不愿住在宫内,朕便赐予你一块令牌,以便你自由出入皇宫。”
见厌尘神情肃穆,她不禁失笑,心道: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此事,她从未见过祖父的面,所有关于祖父的一切也都是从他人口中得知的,自然也对这位素未谋面的祖父无甚情感,要说她没能过上大户人家的生活……其实她觉得过不过那种生活也都无所谓,这么多年都这么过来了,若非阿娘突然糟害,想必她就那么一直平和安静的走完这一生,像她们村中的其他人一般觅一段良缘,尔后相夫教子,侍奉老母,待老后则承欢膝下……她决定了,待复活阿娘后,她便要同阿娘回到家中,过平凡人的生活,只是不知他是否愿意进入她的未来……她偷偷的撇了一眼沙华,若是他不愿,那她便……便如何呢?她苦涩一笑,继而摇了摇头,她还未想好未来如果没有他,她当如何。
厌尘见她一脸苦兮兮的模样,以为她是忆起了祖父,心中的愧疚愈发的浓烈了。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用什么话去安慰她,他所能做的也惟有蒙除国公身上的骂名,还他一个公道,给他的后代一些补偿。可逝者已逝,这么做又补偿的了多少呢?
沙华道:“听闻先帝曾为国公的孙辈与聂府结了一段缘,亲下婚书,现聂将军已有良缘,这婚事不知是否可以作罢?”
厌尘忙道:“这是自然。”
“那信物?”
“自是要一并归还。”厌尘诚恳道。
“有劳陛下了。”
“公子客气了。”
当初聂将军说什么也不肯将那石头给他们,说是宁可失信也不能违了先帝的旨意,真真固执,不得已他们只好连夜“拿”了出来,也不知聂将军知晓此事后会是何等神情。火照还真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