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片云雾,孟婆等人便来到了弥罗宫门外。弥罗宫十分宏阔,殿内一派富丽威严之状,高大的盘龙柱倚立两旁,玉制的地面反射着冷冽的光芒。四周的窗格皆是用真金雕琢而成,错采镂金,雕缋满眼,很是华美,然这窗格却也非采光之用,天庭之内本无需照明也是亮如白昼,光从四面八方洒落,行至其中,竟是一点影子都看不到。
行至殿前,孟婆依礼下跪。
“来者可是孟婆?”如洪钟般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孟婆循声望去,只见高耸的阶梯顶端,一位身着黄白相间龙袍的中年男子正正襟危坐于龙椅之上,威严的气势自其周遭四散开来。
孟婆叩首,不卑不亢的说道:“黄泉引渡人孟婆,叩见天帝陛下。”
“你可知,那日跳下忘川的是何人?”威严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愠怒。
“他是孟国公府上的大公子,我唤他非卿哥哥。”女子的声音霎时萦绕在孟婆耳畔。孟非卿,孟非卿…为何这名字听起来如此耳熟,好像司掌天干地支的甲辰神也叫孟非卿。看天帝这态度,莫不是他?孟婆的神思顿时清明起来:原以为是为那可怜的女子讨公道,原是为他讨公道。
“回陛下,”一番沉思后,似是不察天帝语调中的愠怒,孟婆波澜不惊的答道,“一位负心人。”
“放肆!小小孟婆,竟敢出言污蔑神官,那日跳下忘川的可是司掌天干地支的甲辰神孟非卿!”立于一旁的司命厉声呵斥道。
孟婆这才注意到立于身旁的司命星君,她粲然一笑:“敢问司命星君,孟婆可有说错,他却是神官不错。可他却也的确是负了那位女子。”
“他……”司命气结,随后转向天帝,斜晲了一眼孟婆说道:“启禀陛下,那女子乃生化于雪顶的妖物,甲辰神本该与同在人间历劫的丁亥神喜结连理,却被那小妖横插,神与妖在一起本就有违天伦,这二人还命数相克,以致甲辰神气数日损。按理来说,司命只管凡人命数,可下官实在是忧心甲辰神,怕他被那妖物迷了心智,便出言劝阻,可他执意如此,下官也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下官所为,乃是纠正天命。本来渡过这一劫,他便可归列仙位,可孟婆却从中作梗,违反天规,硬是将那小妖留在黄泉。还逼的甲辰神跳下那厉鬼横行的忘川,致其身陨。”司命再次瞥了孟婆一眼,“此事,望陛下依律处置。”
“那你对那本已命数薄弱的姑娘种下参商咒,令其魂飞魄散,又该如何处置?”
“那小妖的命怎可与神之命相提并论?我这乃是舍卒保车之策。”
“好一个舍卒保车!”孟婆笑道。
“若非如此,他便不能斩断与那小妖的情思,即使渡劫成仙了,也未必能最终成佛。不过是舍了情爱罢了,相比成佛,乃区区小事,不足为念。”司命振振有词的说道。
孟婆反唇相讥:“这成佛的路上,竟需森森白骨作伴,这舍的何止是情爱?这成的又是何种佛?”
“你!”司命气愤至极,却又一时找不到辩驳之辞,只能干瞪着孟婆。
“行了!甲辰神身死乃不争的事实,你二人皆于此有过,司命星君行事存不妥之处,也算是间接导致了非卿的亡故,着令降职一级,自去领受雷刑。”
“陛下!”司命惊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天帝竟会惩罚于他。
天帝抬了抬手示意司命不要多言,他继续说道:“孟婆见其跳忘川却不加阻止,致其身死。按律当处以弑神之罪,然你也非直接杀害甲辰神的元凶,是他自己跃下的忘川。可甲辰神之死确与你相关,且你将那女子留于黄泉数十年,确也触犯了天规,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天帝略作沉吟:“甲辰神孟非卿在人间尚留有一丝血脉,他的孙女即将降生,朕看过她的命数,她这一生可谓劫数颇多,为赎罪,你便代替他的孙女,替她历了这劫吧。待你尝遍人间六苦,看尽人情冷暖后,自不会再纠结于情爱一事。此事就此作罢,莫再多言,都退下吧。”
“谢天帝恩典!”孟婆与司命俯首叩谢道。
待孟婆等人离去后,沙华步入了殿中:“不知陛下召臣所谓何事?”
天帝摒退众人后,定定的望着沙华,大笑道:“所谓何事?这天地间还有你沙华不知晓之事?”
沙华立于原地并未言语。
天帝背过身去,沉声道:“甲辰神本是执掌人间镇灵一事,现其身陨,人间镇灵一位空置,朕一时之间也想不出更好的人选,为防止这期间邪祟霍乱凡间,就由你暂代镇灵一职,你速速准备一下吧。”
“谢陛下隆恩。”
“仙君承应之事,”天帝一边扶起沙华一边在沙华的耳边说道,“还望莫要食言。”说完伸手欲拍沙华的肩膀。
沙华悄无声息的往一边避了避,拱手道:“陛下放心,沙华定不辱使命。若无其他的事,沙华便先行退下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弥罗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