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内香炉里燃着檀香,青烟袅袅,强烈的阳光透过精细雕花的窗户照进殿内,而殿内四角放着冰块,致使殿内异常凉快。
殿内很安静,只有棋子落在棋盘上的清脆声。
一个人坐在沉木椅上手执黑白棋,自己与自己下着棋,这人穿着玄色金丝边的衣裳,衣角绣着四爪蟒,腰间挂着一块羊脂白玉的玉佩,头戴白玉冠,面庞俊美,眉宇间挥散不去的是尊贵。
“你们下去吧。”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太监对这人福了一礼退下。
“姑娘,你盯着看很久了,可有什么见解?”元琅嘴角含笑,盯着自己对面座位的客气缓缓开口。
其实殿内除了元琅没有其他人了,如果那些宫人们在此一定会认为太子殿下下棋下疯了,但那些宫人被元琅挥退了,所以没人看见元琅和一个鬼讲话。
是的,鬼。还是一个女鬼!女鬼散着头发,额间画着一朵梨花,长得很清秀但摇头晃脑的模样实在是傻,脖间缠着一块白布,不过十六七八岁的模样,穿着前朝的衣服。
女鬼此时坐在元琅对面的椅子上惊恐万分,手颤颤巍巍指了下自己的自己又指着元琅,“你你你看得见我?”
元琅又下了一子黑棋,淡着眼:“不然,我跟谁讲话?”
“不……不应该啊,我可是鬼啊!你怎么看得见我呢?”女鬼比元琅反应大的多,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我天赋异禀阿。”元琅笑道:“我也好奇,鬼怎么能进皇宫,这里飘着的啊,可是九五至尊的龙气,鬼魂不是最害怕这些?”
那女鬼摇摇头,摆摆手,“非也非也,并不是所有鬼魂还害怕这个,我就不怕。”
女鬼缓过了害怕,飘飘荡荡地向元琅飘来,女鬼长裙下没有脚,但飘得快。最后蹲在元琅身旁,仔细地闻了闻,下定结论,“你是太子?”
“闻出来的?”
女鬼认真地点头:“你身上也有龙气,不浓。”
元琅好笑,但这女鬼身上透着凉气,比冰块还要凉快,散去元琅心中因为夏季而产生的烦闷。元琅挥开棋盘上的一部分棋子,单手撑着,歪过头:“不怕我找玄师把你抓起来?还敢大大咧咧来宫里。”
“才不是我要来的!”女鬼站起来又飘回去,生怕他一个不开心找玄师把她收了,她乖巧的坐在位子上:“我有意识了我就在皇宫里了啊,尝试出去过,但是出不去这个四角,我被困在这里了。于是我还去其他地方飘了会儿,但是那里的人戾气太重,我不敢接近,只有你身上还算平和,我就过来了准备暂时待着。但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能看见我。”
“我从小就能看见鬼魂,可他们都不敢靠近我。”元琅抬头认真与女鬼对视:“你是第一个敢靠近我还敢跟我讲话的鬼了。”
女鬼与他对视的一瞬间身上好像被过了电,酥麻酥麻的,没想到这太子殿下还挺勾人啊!
“你叫什么?”
“我嘛?”女鬼嘟着嘴,满脸不开心:“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生前的事情了。”
元琅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真可怜。”
“不可怜不可怜,不记得也好!”女鬼颇为乐观,笑嘻嘻道:“你给我起个名字吧?”
元琅重新收拾棋盘,把黑白棋全部拾出来,整理完才说,“六月吧。”
“什么?”
“你就叫六月如何?”
“六月。”女鬼细想了一会儿开心点头道:“好啊好啊!那,有什么寓意嘛?”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今天六月十九日而已。”
六月欣然接受这个新名字,还围着元琅飘飘停停好几圈,其实是在认真打量元琅和殿内的装饰情况。
“走过来些。”
六月目光从一樽香炉上回神,随后扬起眉,不解:“什么?”
“你过来些。”元琅对六月招了招手:“你站在我身边,那样凉快。”
六月楞楞地飘到元琅身边待着,可看他下棋也太无聊了吧,她也看不懂呀!于是六月起了坏心思,手指试探性地想要触摸元琅的腰,去挠他,但是……
“呀!好烫!”六月心疼的自己呼着自己的手指,因为疼痛还致使六月的食指都变得透明,可把六月吓得不轻,幸好,一会儿就恢复了正常。
元琅皱着眉,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不能碰我?”
“想来……想来你身上的龙气对我还是有那么点用的。”六月恹恹的,刚才可把她吓坏了。
“那别碰。”
“可我好无聊呀,我看不懂你下棋。”
“那你刚才看半天?”元琅低低一笑,无奈道:“那要出去?”
六月猛摇头:“不要不要,外面太阳可大了,我晒一会儿就会晒哭的,这里好这里好,我不走。”六月以为元琅要赶走她,焦急地左右飘动,最后一句话还带着点哭腔。
“我没有要赶走你的意思,如果待在这好那就待吧。不过……我这人闷得很,习惯了一个人做任何事,一个人下棋、一个人品茶、一个人做事……当然,你是鬼,不能触碰事物,所以你大抵会觉得无趣。”
六月蹲下身,用星星眼看着元琅:“太子好可怜啊,都是一个人,不过没关系,虽然我不能陪着你做,但是我能陪在你身边跟你讲话啊!从今往后,我陪着你就是了!”
元琅一笑,面上不显,其实耳根子已经红得彻底。这个姑娘一看生前也没有嫁过人的样子,怎么这么会撩人心弦。
聒噪的六月真是没让人失望,一直在元琅耳朵旁嘀嘀咕咕嘀嘀咕咕的。
但元琅并不感到烦躁,相反,有个人在耳边不停说话倒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做。
那些宫人们以为他喜静,从来不敢大声喧哗吵闹,只敢毕恭毕敬站在他身边。其实他喜的是热闹,但又因为是太子,多说多错所以从小就不喜欢说话。如今有个人能一直说话,也是好的。
“对了对了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朝代啊?你怎么跟我穿的不是一个样式的衣服啊?”
“你这是前朝的衣服了,流行的妆容也是前朝的妆容了。你应该是前朝人,如今是元贞王朝,元贞距前一个朝代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
六月有些恍惚:“我是前朝人阿……居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