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生正在自家府苑里看书,却听长空一声嘶鸣。
她走出屋去,一只额头点黑的信鸽由上而下俯冲下来,落在她伸出的手上。洛云生眯了眯眼,从鸟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纸筒,她的指尖漫不经心地顺了顺信鸽身上的羽毛,将它放飞。
午时,老友相聚,老地方见。
落款奚。
老地方,洛云生把纸条捻成了齑粉,面上老大不愿,眼角却不自知地带上了笑意。
也的确是很久未见了。
春意日渐浓了起来,前些天还是孤零零一树枝条的垂柳不知何时绿意已经爬满梢头,挟带着花发馥郁芬芳的暖风微醺,最适合出游。
洛云生抛下了一脑门子烦心事儿,带了个侍从,忙里偷闲地准备出宫,恰巧撞上了洛景。
两人素来不合,但顾忌着身份,也从不表露出来。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两句,便各自离去。擦肩时,洛云生似有所觉般的偏了偏头,正好看进了洛景的眼里,那来不及收回的目光里仿佛淬了毒,带着极大的不善和恶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恢复如常,似乎那血海深仇的眼神只是个幻觉。
洛云生一下子悚然起来,她绝没有看错,那一瞬间,洛景简直想把她剥皮抽筋。可两人的不合只源于上一辈,嫡庶之分罢了,不过区区几日,又是哪里来的如此深厚的恨意。
不,似乎并不仅仅只是区区几日,好像这一月以来,她的敌意都比往常要来得深重。
边行边想,似有什么呼之欲出。
肩上蓦地被轻拍一下,洛云生思绪骤然被打断,猛地惊醒般,却见一张清朗而带着温和笑意的脸面,正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怎么,许久未见,认不出了?”
声音一出,洛云生才惊觉沉浸思绪间,已然到了望仙楼。而对面,正是老友苏奚。
她长手一挥,揽住了苏奚的脖子,往里走,古怪笑道,“确实没认出,许久未见,苏小姐似乎未曾见长啊?”
手下还颇有暗示意义的,拍了拍苏奚的头。
苏奚一脸模式化的笑顿时绷不住了。脸扭曲又扭曲,忍了又忍,果然还是以失败告终。
“你!”
洛云生莞尔一笑,方才的一腔疑惑不豫顿时抛诸脑后。“瞧瞧,这样还像是个活人。整天那样笑,你不累我看着还累。”
苏奚一脸便秘不爽的表情,与她交往的人,谁不说她苏大商人左右逢源,以笑脸迎人,偏偏到了洛云生这儿,瞬间破功。
何况,矮怎么了,不就矮了那么一点点吗。
“好了服了,”苏奚决定转移话题,她左右顾盼,“杜昕呢,还不来?”
“八成又在钓哪个小公子吧。”洛云生随意说道,毫不关心。
“那我们先在大堂等吧,恰巧今日望仙楼竞买花魁的初夜,不妨凑凑热闹。”苏奚好不容易挣脱了洛云生的手,边整理衣襟,边道,一抬头却见洛云生更加古怪地看着她,登时被看慌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了?”
“我在想,你是不是苏奚,怎么跟杜昕一个急色样?”洛云生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故作不解。
苏奚又炸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恼的,从脖子到脸都起了晕红,她不想再搭理洛云生了,四处环顾着,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杜昕,仿佛见着救星似的,指道,“杜昕来了,你猜的不错,他身边还真带着个小公子。”
洛云生随她指的方向看去,本来淡淡的神色却一凛,眼神死死地钉在了那小公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