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一个人影摔了下来。
是乙二七被放了回来,曲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向他,没想到这家伙真做到了,也不知他是怎么说动那些药仆的,不过能活这么久确实也有些过人之处。
“很好,一重保险有了。”
曲靖舔舔嘴角,露出一个渗人的微笑。
乙二七回来的样子颇惨,虽然没有去试药,但身上好几处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脑袋也是头破血流的,他这会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一点一点爬到曲靖面前,
“记住你说的话,不然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一双干瘦的手上面还沾着粘稠的血迹,用力地抓着曲靖的衣角。
“欧了,欧了,我会做到的。”曲靖说完一脚踹在他脸上,将他踹到了一边,“但你不要这样抓着我,我会有压力的,有压力就会搞不定,懂吗。”
乙二七张牙舞爪地想扑上来,听了这话又缩了回去,虽然猜得到曲靖基本是唬人的,但为了活下去的机会,面对这种羞辱亦是只有忍气吞声。
他目光凶狠地盯着曲靖:“你的办法到底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这你不需要知道,”曲靖抬头看向天空,“等到晚上,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乙二七哑然,现在面对曲靖有一种十分无力感受,这还是以前可以随意欺辱的乙三六吗?自从上次昏迷苏醒后,乙三六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手段多样,心思诡异,他怎么想不通这是什么原理,只能归咎于大难不死后的开悟吧。
“丑娃子过来。”曲靖的前身就是这么叫丑汉的。丑娃年纪其实不大,只是因丑陋的面容和魁梧的身材很容易让人看错他的年纪。同时在这座孤山上,他可能是存活最久的毒奴了,久到穿的麻衣上的编号都已经模糊,所有的看守和药仆都对他有所耳闻。
为什么丑娃能在这地狱般的地方生存那么久,曲靖也向乙二七打听过,乙二七作为毒奴中为数不多的老油条对这种情报当然也有所掌握。因为丑娃的体质十分特殊,所以不怎么惧怕试药的毒性,然而这种体质只保全了他的性命,并没有保护到他的大脑。在一次次痛苦折磨中,他慢慢变成了一个傻子,其最基本的语言能力也跟着丧失了。相应的,有失去就会有获取,他的体质远远不止抗毒性这么简单,在每次试药后他的体形都会快速增长一段时间,相应的气力也会增加不少,常年累月后,现在的他就像一个披着人皮的巨兽。连看守、药仆为了保险起见,特意给他拴上了笨重的手链脚链,但就算如此,没什么事他们也不愿来招惹这个傻子。
丑娃咚咚咚地走了过来,几步路震得地面都微微颤动,他低下头伏在曲靖面前,乖巧的傻笑着。
曲靖招招手,示意他躺下,那颗硕大的头颅被他拥入怀中,“好好休息会,今晚就靠你了。”
随后曲靖的双手在丑娃眼前来回晃动,像蝴蝶般轻盈的在空中优美地飞舞着,手指以一种奇特的旋律拨动,速度从慢变快,到最后形成了一道道残影。丑娃开始还瞪大着眼睛看着,觉得这表演煞是好看,可没过多久就不知不觉地昏迷了过去,嘴里开始发出阵阵呼噜声。
“呼~”成了!
曲靖抹去额头上的细汗,不由感叹自己这副身体实在太虚弱了,一个小小的催眠术就能累得汗流浃背。下一步还要利用精神力进行深度催眠,这也就刚好碰上了个傻子,换成神志正常的普通人,以他目前刚刚跨过门槛只有“一”的精神力还真不一定能完成。
蜷缩在对面的乙二七甚是好奇地看向曲靖这里,他看到丑娃十分听话的躺在曲靖怀中,然后曲靖的双手在丑娃面前不断地做着奇怪的手势,片刻之后丑娃就昏睡了过去。然后曲靖就闭上了眼睛,双手依旧放在丑娃的额头上,轻轻地触碰丑娃的面孔像是在按摩一样,整个过程无比的静谧,气氛显得神秘又诡异。
这一幕让他心中感到莫名惊悚,在过去,丑娃和曲靖的关系确实不错,对于这个同牢房的丑怪物,自己一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而曲靖却会主动找丑娃交流,甚至将自己的食物给没吃饱的丑娃,但那种关系再好,也不会向现在这样,现在就像——
就像驯兽师和自己的驯兽一样,丑娃被曲靖调教的言听计从。
乙二七心中对曲靖的忌惮愈发深重,若非为了活命,他宁可和孤山上的药仆看守打交道也不想和这个诡异的家伙呆在同一间牢房内。
若是用一个形容词来形容现在的曲靖,那就是“可怕”两字了!
这间地牢里一切都好像被曲靖掌控着,他手中仿佛有无形的线牵引着自己和丑娃的一举一动。他像带着一副面具,无论是笑,还是怒,无论是轻语,还是厉喝,都如同登台表演,虽有情绪但不见感情,所行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目的而表现。
他的内心就和这地牢的土墙一样冰冷的可怕!
……
夜临,一轮明月挂上天空。
曲靖依旧闭着眼,双手不断反复抚摸丑娃的额头已经三个多时辰了,对面的乙二七本来还盯一会儿,想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可长时间不见变化也就顾自己去了。
曲靖怀中的丑娃依旧沉沉地睡着,在他的梦中,做着他觉得最愉快的事。
一座由食物堆成的小山摆在丑娃面前,他大快朵颐着,吃了半天食物依旧有小山般高,好像都没有少去。而正当丑娃以为这种场景会一直持续下时,一轮明月突然出现,他面前的食物瞬间都消失了,好像最心爱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他愤怒起来,咆哮着,乱砸东西,到处破坏,可又无可奈何,这里是梦境,一切都会复原。
现实中,丑娃皱起了眉头,好像随时会挣扎着醒来,然而在曲靖反复的安抚下,他的面容又再次恢复平静。
梦里,高挂的明月待了一会儿便重新消失,堆成小山般的食物再次出现,丑娃又开心地扑了上去。这次还没吃多久,明月就再次出现,食物消失,他便又愤怒地发泄起来。月消失,食物出现,月出现,食物消失,周而复始,直到进行了七八轮后,丑娃不经意间将一块石头砸向月亮——
无声之中,月亮被砸碎了,食物再一次出现……
曲靖感受到自己在丑娃脑中施加的意象已经被破坏了,瞬间双眼睁开,抬头望向天空,停下对他的催眠。
“啪!”
一个响指,丑娃被惊醒过来,曲靖连忙起身躲到一边,目光透露出期待的神色,口中喃喃道:“怒火燃烧吧。”
丑娃愣愣地看着四周,又回到了那间空荡荡的牢房,他的食物,堆得小山那么高的食物,没有了,心中一股燥热蠢蠢欲动。丑娃站了起来,翻箱倒柜,弄得垫背的稻草漫天飞,狂躁地走来走去,像一个随时会被点燃的火药桶,终于他扬起头时,不经意间看见明月高挂天空……
嘣!炸药桶就炸了!
整个地牢都开始震动,墙面上的尘土簌簌落下,丑娃的双眼血红,疯狂地将所有能接触到的东西往天空砸去,可是牢顶的木栏挡在上面,他就一次一次地跳起来,疯狂地掰弄着木栏。
乙二七从下午起就时刻地关注着曲靖,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花样,一看到丑娃有所动静,就立马躲得远远的,缩在暗处,观察着发了狂的丑娃,看见他正对着木栏破坏时心中一喜:难道这就是乙三六说的机会?
乙区看守的茅草屋中。
余琥练完每天必修的基础招式后,打算洗洗一身汗臭后安心睡去,隔间的刘祺找上门来,“师兄,这么早就准备睡了吗?”
“那还能干什么,这看守真的是最无趣的活了,要整天吊在这里陪这些半死人,唯一好处可能就是积累贡献快了。”黑袍弟子只要做完三年的看守,就有足够的贡献晋升蓝袍。
“师兄迟点睡,看看我手中的宝贝。”刘祺一脸神秘的表情,从背后掏出一壶酒来。
余琥脸上顿时一喜,开心地笑道:“好师弟,你怎么还有存货?”
“别管这么多了,赶紧坐下来喝两口吧。”
“好!好!”余琥连声应道,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两个酒杯来。“师弟请坐。”
“师兄先坐……”
“师弟拿来的酒,师弟先……”
“师兄先……”
“你丫的欠啊,还喝不喝了,快坐下!”
“哈~哈~”两师兄弟开怀笑了起来,刚要举杯倒酒时,外面轰隆一身巨响,啪!啪!夹杂着木头折断的声音。
不好,余琥心头一惊,要出事!一个飞身跑出了屋子,刘祺后知后觉地跟了出来……
曲靖所在的地牢内,丑娃愣愣地坐在地上,刚才用力将木栏掰断后,和木栏一起从牢顶掉了下来,一下子没缓过来。
丑娃晃晃脑袋,抬头看向天空,明月还高高地挂在上面,眼睛再次充血,“嗷~”愤怒的吼叫一声,这会没有了木栏的阻拦,他一跃而起用手抓住木栏断裂处,一个借力便跳出了地牢。
留下满地狼藉的牢房和已经等待多时的曲靖和乙二七。
“这是你做的?”乙二七呆滞地看着曲靖,没想到他能操控丑娃做出这样的事。
“我觉的你现在不该是疑惑的时候,乘那些看守还没反应过来,有多远跑多远吧!”曲靖勾起嘴角兴奋地笑道:“机会已经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了。”
乙二七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拼命的往地面上爬去,就算没了木栏,地牢也深入地下一丈多,就凭他那干瘦的身材和虚弱的身体想一口气爬出去,也是有点吃力的。如果真的能逃出去,那试药和药仆对他的威胁就统统不存在了。
地面上,临近甲区的看守也被这大动静所吸引,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余琥。”一个魁梧的黑袍壮汉问道,后面跟着他师弟,也是一个硕壮的汉子。
“我也不知道。”余琥看着发狂的巨大人影,深深地皱着眉头,“帮忙,先把他制止再说吧。”
然后又转过头吩咐刘祺:“我记得那丑八怪的牢房里是有三个毒奴,去看一下另外两个怎么样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且我还要盘问一下,这好端端的傻子为什么会发狂,以后要是经常来这么一出,我这看守还干不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