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三人快马加鞭,一路疾驰到刘家村口,远远望去,这就是个普通的小山村,坐落在四面环山的一块洼地内,此刻太阳将要下山,余辉洒在炊烟上,一派的悠然。
几人下了马,苏凯霁带路走向村长家。
村长还记得上个月来过村里的苏凯霁是个大官,连忙拜倒在地。苏凯霁扶起村长,介绍陈灵,说是回城后将村里情况告知了驸马爷,驸马爷怜悯,特准备了一批米粮前来接济村里。粮食沉重,走的慢,过两天就回到。现下驸马爷是提前来看看村里受害的情况的。
村长一听陈灵是驸马,立刻战战兢兢起来。他本就惧怕苏凯霁,这下更是不知如何应对,磕磕绊绊的反复道谢,慌慌张张的将人让进正堂。
几人随村长进入他的家正堂,屋子倒是宽敞,就是四处漏风,屋顶瓦片也有破损。几人来的不是时候,村长家正在吃晚饭,陈灵看到桌上稀汤寡水,只有一小碟子的野菜。村长家眷也都拘谨的站在一旁。村长忙让人收拾,推算这路程,也知道陈灵等人肯定没吃晚饭,又张罗让家人去给陈灵等人做晚饭。
陈灵等人自然没有推拒,他们连午饭都没吃就赶了过来,确实饥肠辘辘。苏凯霁还掏出些铜板与村长。村长连忙推拒不敢收:“贵人您看,仓促间,小老儿怕是准备不出什么好吃食,乡村野物,怎好要贵人的银钱。”
陈灵安抚他:“刘老翁不必紧张,我知道现下青黄不接,村里又遭了匪灾。我等此次也是为救济来的,没得让老翁再破费,且收下吧。只是我等还想问问村里现在的情况,受灾几何?春耕时可有难处?我等也好视情况安排布施。定要村人都安安稳稳过到秋收才好。”
刘老翁听了问询,想起这场祸事,也是愁上眉头,长叹一声:“哎,贵人心善,本不敢叫贵人心烦,只是这次匪灾,村里确实难啊。这次遭了难的就有十二户,四户是被灭了门,不止人都死了,房子都被烧没了。哎,惨啊。“老人说道此处,都不由叹起起来。他接着说:“剩下的八户,都是家里有那成丁被杀的。哎。有三家还是独苗,剩下的老的老小的小,今年春耕还是村里人帮衬着才做完的,但是农时精贵啊,再怎么帮衬,最多的一户人今春也只是种了十三亩地,就够个口粮罢了。剩下的都荒了。还好官老爷慈悲,免了遭难那些人家的田亩税,否则这些税要是摊到村里,就更难了。“老人愁道。
大齐的均税法是以田亩为计税依据,如果庄户人家有田亩变动,都要上报官府登记。春天官府会派小吏下乡勘合耕种田亩数,名下有田产却不耕种是违法要冲劳役的。特殊情况也有规定,如这次刘家村遭灾,按律就是要免税一年,明年之前荒掉的田地,如果原持有人专卖他人了,由他人耕种,税负减半,如无人接受,则由官府收购,再专卖他人。
但是刘家村就这么几十户人家,周围山地,田也不是那好田,哪有外来人来买地的,而村里人劳力还富余的,都是宁愿垦荒的,因为按律垦荒的田地三年不税。这些年下来,确实也没有富余劳动力去接手那些田地。但是一年后官府收购,如果卖不出去,就怕还是会下派到他们村让他们村人去买的。因为如果没人耕种,官府登记的田亩就少了,可收的税也少了,这可是影响政绩的。而剩下的妇孺,耕种的田地大概也只够口粮,明年要是没有改嫁的成功的,就得转女户,女户属于不课户,但是也就只能勉强度日罢了。妇孺还能改嫁,老人就难办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不能看着人饿死,但是这穷乡僻壤的,又有几户有余力去接济别人的?
不过再怎么难也是明年的事了,现下的难处也不少,那几户的春耕是邻人帮忙,到了秋收,那么重的活计那几户妇孺怕是干不下来,可农忙农忙,不是说说的,哪家那户不是在赶秋收?到时候可怎么是好。刘老翁作为村长,这些都是发愁的事。
陈灵听了也是沉默,农人艰辛,但是此前她只去过自家庄户,但是自家的田庄都是好田,陈家还有自己的商铺收成,给庄户的农具也是好的,庄户吃穿都是主人家给的,温饱是不成问题的。但是这刘家村,土地贫瘠,产出少,一年劳作,真的只是饿不死而已。
陈灵先放下这些问题,接着问道:“如此艰难,官府可有资助?”她记得宋府尹说过有拨赈灾粮过来。
刘老翁忙应声道:“有的有的,还是派了两次呢,给了受灾那些人家。要不然,房子都被烧了,他们可过不了这春天。县令大人可真是青天大老爷啊。”刘家村属秣陵府下清远县管辖。
“两次?可给足额了?”闻人靖不动声色的问。
”第一次就给足额了,第二次来的差役说是县老爷在县城里说了我们的惨事,县里贵人们心善,给捐的。“刘老翁如实回答到。
“哦?那最近还有人过来布施捐助吗?”陈灵接着问。
”这到没啦,最近一个月,除了苏将军,再没旁的人来过啦。“刘老翁答道。
闻人靖与陈灵对视一眼,最近如果没有人再来,要不就是贼人于暗处行事,要不就是他们判断错误,换米之事与这次刘家村之行无关。
但谨慎起见,陈灵还是继续与刘老翁套话,问了问近日村中可有生人过来,或者有没有异常情况。
刘老翁都说没有。
不过三人已到村里,也不怕匪人再捣乱,当下都决定休息一晚,明日去村中看看。
刘老翁家里果然拿出存粮,给三人做了一餐干饭,就着少油少盐的炒野菜,三人也吃的满意。大约是饿了,陈灵竟然觉得味道还不错。虽然饭拉嗓子,菜也有硬丝。
闻人靖看陈灵居然也吃得香甜,不由微微一笑。态度更加温和。